【香山雲髻】
一場風波這樣開始於無聲無息中,我心裏總是覺得,葉公主原本是不愛子珩的,卻像是與誰賭氣一般,偏要與子珩一處。她幾次三番與我說的話教我覺得既驚又奇,我們原本是第一次相見,她卻說的仿佛此去經年一般。教我辨不清頭緒。
自從子珩知曉了我與他的孩子在世,對我更加溫柔一些,可我心裏知曉,若是我們始終如此,這個孩子便是留不住的,多少會有人一碗“安胎藥”送過來,教他魂歸九天。
如今葉公主與子珩有千絲萬縷剪不斷的聯係,他與母妃都覺得應該將我先送回蘇府確保我安全,皇宮太大太深,稍不留神,無論是我與子珩的事情被敗露,還是淑貴妃娘娘的婢女有假被敗露,都有數不清的禍患接踵而至。子珩堅持要與我同歸,母妃拗不過他,隻得先同意他回府陪我幾日,但為國家計,三日已經是最大期限。
正準備回途時,隻見芸兒捂著腳踝咿咿呀呀的叫痛,我上前問著她怎的了,兮若歎氣道:“方才路過小溪時扭到了,當時沒什麼事情,現在卻腫的不得了。”我上前看了看她的傷,轉頭問青閣道:“青姑姑,這附近,可有玉簪花嗎?”青閣在宮中久了,聽我說到時便從容一笑,道:“這花兒喜陰,姑娘看,那邊大叢大叢薔薇下,就是了。”兮若款款過去采了些過來
青閣將玉簪花握在手裏,握緊擠出汁液,弄成餅狀,抬手將芸兒的手撥開,敷在她腳踝的紅腫地方,芸兒看了看,緊張道:“青閣姑姑這是作甚麼?”兮若笑道:“這是玉簪花,是有消腫止痛的功效的,我們在此甚是危險,為免節外生枝,還是快些走吧。”
我看了子珩一眼,開口道:“芸兒腳不方便,便與我們,一同上轎走吧。”子珩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倒是芸兒大驚失色道:“這怎麼可以,芸兒不過是一個丫鬟,不配與王爺與姐姐坐在一處。”我摸摸她的頭發,道:“我們在這裏多一分鍾,就多一份危險,你可不想連累了我們所有人吧,聽話,快上車。”芸兒四處看了看,臉上露出為難又擔心的神色來,點了點頭,一行人這才一同回了去。
方方才上了馬車,便見著子珩不知從何處也得了一朵玉簪花來,在他的手心晶瑩剔透,他將我攬在懷中,極是小心從容的,為我簪上了這一朵花。又道:“都說這玉簪花是極靈秀的物事,別在發上便不見蹤影,可以以假亂真,珩這方才算是見到了。”
我看著他,臉上露出些笑來,道:“你是什麼時候也得了這樣一朵花,方才我們都在,竟渾然不覺。”
子珩露出不羈神色,道:“聽古人道:‘花之極賤而可貴者,玉簪是也。插入婦人髻中,幾不能辨,乃閨閣中必須之物。然留之弗摘,點綴籬間,亦似美人之遺。呼作:江皋玉佩’,如今身畔佳人在側,自然當得起這花來。”
“人說玉簪花同蓮,開花時冰姿雪魄,又有嫋嫋綠雲般的葉叢相襯,那份雅致動人難以言喻。將它裝點庭院,或放置窗前案幾,那潔白的花兒芳香襲人;它剛剛才謝,一會又開,給人一種“瑤池仙子宴流霞,醉裏遺簪幻作花”的美妙享受。無怪乎宋朝大詩人黃庭堅要詠之:玉簪墮地無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
子珩道:“反正這一路上也無甚麼事情可做,不若我們拿這玉簪花來對詩,誰輸了,可要答應對方一件事情。”又轉頭對芸兒道:“你是見證人,若是誰輸了,可不許耍賴。”
我信心滿懷道:“好。”
子珩道:“我先來,宴罷瑤池阿母家,嫩瓊飛上紫雲車。”
我道:“玉簪墮地無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
子珩複又開口道:“瑤池仙子宴流霞,醉裏遺簪幻作花。”
我複答道:“萬斛濃香山麝馥,隨風吹落到君家。”
他又開口:“昨夜花神出蕊宮,綠雲嫋嫋不禁風。”
我欣然道:“妝成試照池邊影,隻恐搔頭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