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生看劍(1)(2 / 3)

雨似乎停了。荊柯信步走出房門,霧已經散盡,但見一彎新月在雲層中躲躲閃閃著。院中一棵老槐肥影,舒展地橫斜在濕濕的地上。空氣濕得沉澀。街上的敲更聲時遠時近。荊軻一時心靜如水。他猜想著自己把韓起這柄劍交到燕國那個叫田光的人手中時,田光會是什麼表情呢?

是啊?那個當年劍氣縱橫的田光是個什麼樣子呢?

天終於晴了。一連幾天的秋雨,中山去燕下都的官道上很是清爽。時令已過中秋,天高氣爽。高漸離心情開闊得像一片收割後的田野。她背著一柄劍,馬上還有一張醬紫色的築。太陽已經偏了,她算計了一下,到燕下都要很晚了。她緊策了幾鞭,身下的那匹黑色坐騎便箭一樣飛跑起來。

高漸離劍客裝扮。一身青色短衣,腳上一雙牛皮輕靴。路上有行人看她,不由得心裏讚歎一句:好一個英俊的後生!而沒人能看出,這一瀟灑男裝的高漸離,卻是女兒身。

談歌的小說寫到這裏時,繼續向讀者交待關於高漸離的性別。史書上記栽的高漸離並沒有說明其性別,而在古燕下都(今易縣)的傳說裏,高漸離的的確確是一個女扮男裝的俠士。談歌曾經到易縣采風,當地一些頗知道許多掌故的老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告訴他,高漸離是一個女子,而且是一個劍法奇絕的女子。當曆史並沒有記下高漸離的身世時,談歌隻能相信這些傳說了。當地一位搞三套集成的民間文學作家懇切地對他講,你如果寫小說,一定要寫高漸離是一個女人,高漸離怎麼會是個男的呢?這位作家對談歌說這話時,目光裏有一種神奇的東西,他向談歌表述的不僅僅是一種態度,而是要求一種證明。他有些憤憤不平地盯著談歌。談歌答應了,談歌知道,曆史除去文字記栽以外的東西,要靠民間傳說來豐富。以下關於高漸離的故事,完全是按照流傳在易縣的故事記錄的。如今易水已經幹涸,而傳說卻依舊鮮活如初。

高漸離自幼人劍門,做了劍士。學得一身武功。後又遇到琴師遲玉子,學得了一手好築。那一年,她在鹹陽訪友,被師兄師檢引進秦宮擊築,秦王看中了擊得一手好築的高漸離,她由此做到秦王的密報,劃歸到師詮這一密門下,至今已經五年了。她這次到燕,是執行秦王的命令,密訪燕國的軍情。她也是來會另一個同門密報,張久。那個能夠很熟練地從一隻狗身上剝下一張皮子來的張久。至今,高漸離還沒有見到過一個能夠像張久那樣技藝嫻熟的屠夫。嫻熟的技藝讓人相信他甚至能從一隻狗身上剝下兩張狗皮來的。

密報的上峰是密門,密門直接為秦王政管轄。秦王手下到底有多少密門?也許隻有秦王知道。各密門之間是從不往來的。高漸離隻知道師詮這一密門中,有近二十名密報。

已經在師詮手下做了十年密報的張久,是高漸離的摯友。高漸離十分喜歡吃張久烹調的狗肉。密報都有自己公開的職業。如師詮是牲口販子,越如是江湖流醫;高漸離是琴師。張久卻是屠夫,他的屠宰技術曾在許多諸侯國留下了盛譽。誰能想到諸如這些牲口販子、流醫、琴師、屠夫之流,竟是常年奔走在各國,暗暗為秦國提供著軍事和經濟情報呢?今年,高漸離得知,共有六個密報向密門師詮提請退出的要求。師詮呈報秦王,都得到了批準。但是這六個人有五個人先後被人殺死。現在隻剩下了一個張久。高漸離心悚,張久一定是下一個了。想到能夠殺狗的張久也會讓人像狗一樣殺掉,高漸離一陣心寒。她知道秦王的性格,如果想除掉哪一個人,秦王是絕不會放過這個人的。越如的被害,使高漸離已經看出這些退出的密報都不會有好結果的。秦王不喜歡這些人把秘密帶到民間。也許一些職業隻能跟定你的終生。好比說瓦罐隻能在井上摔破。但是誰把這些人殺死的呢?這些密報,都是武功絕頂的高手,絕不會輕易被誰取走性命的。更何況這些人都是被人當麵殺死的。殺他們的人會是誰呢?依照越如的身手,若非頂尖的高手,是絕難近身的。或者說,是他非常熟悉的一個人,趁其不備?高漸離想到了一個人,師詮。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她眼前顯出師詮那一張永遠微笑的臉,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