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呆了,心跳劇烈,想立即奔過去,雙足卻定住了,邁不動步子。
那個俊逸傾城的成都王,那個美得令人屏息的男子,此時此刻,戎裝颯爽,英姿勃勃,多了四分陽剛、三分堅毅、三分沉穩。
司馬穎。
他朝我走來,我再也克製不住雀躍、歡喜之情,飛奔過去,卻在他身前硬生生地止步。
伸臂攬我入懷的人,真的是司馬穎嗎?是那個我惦記、牽掛數月的男子嗎?
隔著厚重、堅硬的鎧甲,我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碧淺悄聲退下,到大殿守著,為我們望風。
“容兒,本王來了。”司馬穎朗聲道,笑容清明。
“嗯。”我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清減了。”他略略推開我,脈脈地凝視我,“氣色不大好,是不是太想本王,以至於……”
“王爺剛剛入城嗎?”我窘得岔開話題。
“入城後就進宮拜見皇兄,接著就來昭陽殿了。”他的微笑仿若春陽,令人滿心溫暖。
他是成都王,是司馬衷的皇弟,他堂而皇之地入昭陽殿,於理不合,會招人話柄,也許還會被人抓住把柄,掀起風波、巨浪。可是,管不了那麼多了,隻要他帶我離開宮城、離開洛陽,我不在乎。
我牽著他的手,來到寢殿,坐在床榻上,默默相望。
第一次覺得,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彼此,什麼都不必說,他就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明白他的心思,是最簡單、最奢求的幸福與安寧。
這張臉,是記憶中的俊臉;這雙眸,是午夜夢回深情對視的眼眸;這雙手,是溫暖我冰冷的心的手掌。
我終於等到了。
司馬穎攬我入懷,“容兒,讓你等這麼久……”
“容兒與王爺之間,不必說這些話。”我莞爾一笑,環著他的腰。
“處理完軍務,待洛陽穩定了,本王會尋機帶你離開。”他捧著我的臉,眼眸中交織著絲絲縷縷的情絲。
“嗯,容兒等王爺的好消息。”
他深深地凝視我,眸色越來越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沉。
心咚咚咚地跳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猜到他即將會做的事,有點羞窘,又有點期待。
闔眼的刹那,他的唇落下來,輕輕的,宛如沁涼的春風。他的唇柔軟如花瓣,他的吻溫柔似絹絲,仿佛有一種獨特的芬芳嫋嫋拂來,從鼻端沁入五髒六腑,令人渾身舒坦。
唇與唇貼合,發自肺腑的付出,出自真心的情意;心與心的靠近,魂靈與魂靈的擁抱。
一切,水到渠成。
陡然間,一雙充滿了戾氣的黑眼切入我的腦海,一種霸道而強悍的氣息攪亂了我的思緒,一幕激烈而狂野的記憶令我的心漏掉了半拍。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能再讓劉聰擾亂我的心神。
“怎麼了?”司馬穎發覺我的異樣,擔憂地問。
“沒什麼。”我摟住他的脖頸,即使臉腮紅透了,我也不能退縮。
他抱緊我,那個可惡的人消失了。
這夜,司馬衷突然來昭陽殿。
我正要歇寢,聽見碧淺的叩拜聲,立即穿好衫裙,來到大殿。
他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你騙朕,容姐姐明明還沒歇寢,你為什麼騙朕?”司馬衷撅著唇,不依不饒地叫著。
“陛下,碧淺以為臣妾歇著了,才對陛下這麼說。”我清冷道,不假辭色地看著他,“陛下有何要事?”
“朕……朕睡不著,就到處走走。”他蹦到我麵前,全無一國之君的威儀,拉著我的廣袖,笑眯眯道,“對了,容姐姐,有一事,朕要問你。”
“明日再說吧,今夜很晚了。”其實,時辰還早,我隻是不想陪他瘋鬧。
“就問一件事,好嘛,容姐姐……求你了,容姐姐……”司馬衷眉宇緊皺,搖晃著身子,就像孩童無辜地祈求,“好不好嘛?”
我終究心軟,拂開他的手,“什麼事?”
他開心地笑,“今日一早,碧涵姐姐對朕說,她是朕的女人,應該給她一個名分,冊封她。”
那次我打碧涵一巴掌,原以為她不敢再有什麼心思、會循規蹈矩,沒想到她竟然從司馬衷身上下手,想得到名分。
她不想當一個有名無分的皇帝的女人,想飛上枝頭,也屬人之常情。
我緩緩道:“倘若陛下喜歡她,就冊封她吧。”
司馬衷眨眼,“哦”了一聲,歪頭想著什麼,半晌才道:“那朕應該冊封她什麼呢?”
“陛下慢慢想。”既然碧涵想要名分,我就成全她。
“容姐姐是皇後,應該幫朕想。”他天真地笑望著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