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 無風起浪(1 / 2)

劉聰有公務在身,要外出三日,囑咐我一人在府中務必當心。他沒有命人看著我,因為他知道,隻要司馬穎在他手中,我就不會逃跑。

我在他的書房看書,他的藏書相當豐富,我看過的書,他都有;我沒看過的書,他也有。

他的書案上放著一本《孫子兵法》,這書相當舊了,可見是經常翻看的。書案旁擱著幾幅字畫,我一一展開,越看越是驚心——其中四幅畫都是同一個女子,或淺笑,或淡然,或凝眸,或賞景,姿態各異,衫裙飄飛,瓊姿雪色,墨瞳點漆。

這女子,是我,落款是他。

想不到他僅憑記憶就可以畫出這般栩栩如生的我,想不到他筆下的我美而高潔,更想不到的是他的筆觸仿佛飽含了汪洋般的深情厚意,令人動容。

還有一幅字,是我寫的那幅字,沒想到他把這幅字裝裱起來。

從未懷疑他的用情,可是,當我親眼目睹這些畫、這幅字,不禁在想,他對我的情當真這麼深?深得無法自拔?這些年,我一次次地拒絕他、傷他的心,他一次次地來洛陽找我,一次次地傷害我,他的心究竟是怎樣的,才能承受這些年的煎熬?

心,越發沉重。

男女之間的情,真的很奇妙。他對我用情如此,我無以為報,無法酬謝,因為我的心已經給了司馬穎,還能收回來、再給別人嗎?

第一日,平靜地過了。

第二日,劉聰的母親張夫人突然駕臨。

我來到大堂,呼延依蘭和五個侍妾已經在此,張夫人坐在北首主座上,板著臉,頗有威儀。

那日,呼延依蘭在下人麵前被劉聰打了一巴掌,後來就整日待在寢房,很少出來,隻怕是丟了顏麵、失了尊嚴,心中懷著怨氣吧。

“容兒見過夫人。”我微微屈身,謹守長幼之禮。

“嗯。”張夫人用尖高的鼻子說話,麵目清冷,以婆婆的姿態對我道,“聰兒已經納你為妾,還讓下人尊稱你為小夫人,你掙足了麵子、裏子,也該略盡為人媳婦之道吧。”

“夫人有什麼吩咐盡管說。”我就知道,她趁兒子不在的時候來,必定沒有好事。

“做婆婆的,自然是想喝一杯媳婦茶,你們中原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是,容兒為夫人沏茶來。”

春梅和秋月陪著我來到廚間,沏了一杯熱茶回到大堂,奉給張夫人。

她接過杯盞,淺抿一口,當即叫一聲,揚手潑來,整杯熱茶都潑在我身上。

茶水滾燙,所幸秋月及時拉我一把,否則我就被燙傷了。

張夫人見我閃避,怒斥:“放肆!你竟敢閃躲?”

那五個侍妾見我被訓斥、被整治,樂得跟花兒一樣,掩嘴偷笑。

我有恃無恐地說道:“夫人息怒,容兒做錯了事,自然該罰,不過容兒不知道是否有了身孕。倘若真的有孕,那夫人這一潑,容兒受驚,再被燙傷,想必會重蹈覆撤。上次容兒不幸滑胎,王子悲痛不已,假若這次再因為夫人這一潑而滑胎,隻怕夫人與王子的母子情會有所損傷,真是如此,那就是容兒的罪過了。”

心事被我說中,張夫人氣得說不出話,怨恨、不甘地瞪我,臉容紅一陣、青一陣。

“容兒再為夫人沏一杯茶。”

她還沒開口,我就轉身離去。來到外麵,秋月氣憤道:“幸虧奴婢手快,不然小夫人就受傷了。”

春梅也很生氣,“老夫人此次來府,就是為大夫人出氣的。”

我一笑,“不必生氣。”

待回到大堂,我恭敬地獻上一杯溫茶,“夫人請用茶。”

張夫人冷冷瞥我一眼,不樂意地飲茶。突然,她眉頭一皺,五官扭在一起,好像那茶水難以入口。她氣不打一處來,揚手扔出整杯茶,氣呼呼地瞪我。

呼延依蘭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我;五個侍妾莫名其妙,麵麵相覷。

這次,張夫人不敢再把茶水潑在我身上,隻是摔在地上。我在茶水中放了一些炒菜用的調味的東西,那茶水的味道自然怪異之極,她想發火,想整治我,也要想想會不會因此和兒子的母子情從此斷裂。

想整治我,沒那麼容易。

“夫人不喜歡容兒沏的茶,那容兒再沏一杯……”

“不必了!”張夫人翻翻白眼,極為厭惡似的,“聽說你廚藝了得,曾經親自下廚,炒了幾個小菜給聰兒享用,不知我這個婆婆有沒有這個福分?”

“夫人賞臉,不嫌棄容兒的粗劣廚藝,容兒自然為夫人親自下廚。”我徐徐笑道。

想以菜肴找我的茬,整治我,我不會給你機會。

春梅、秋月幫我打下手,忙了半個多時辰,午時,我端上四菜一湯,讓張夫人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