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 癡情種(1 / 2)

他道:“沒人知道緣由,那時我已懂事,每次見到單夫人,她都是愁眉不展,好像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不太與人交談。她長得清麗脫俗,父王甚是喜愛,待她極好,可是她在父王麵前也是難展歡顏,久而久之,父王就冷落她了。後來,她撫養六弟到兩歲,突然離去,父王派人找遍全城,也找不到她。”

照此看來,單千錦應該不是心甘情願嫁給劉淵為妾室,她心中一定有了喜歡的男子,這才難展歡顏、愁雲慘霧。想當初,母親也是這樣的吧。

“近兩年,父王不再找她,就當她不在人世了。”他娓娓道來,“六弟從小聰慧過人、膽略不凡,父王甚為喜愛,請人教他課業。六弟也算爭氣,越來越聰明機智,隻是有點老成,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才智。”

“六王子的確聰穎,可媲美大人了。”我笑。

“你與六弟好好相處,既然六弟喊你一聲‘母親’,他就會好好保護你。”

“嗯。”我打了一個嗬欠,閉了閉眼。

劉聰說不打擾我就寢,改日再來看我。離去前,他在我眉心輕輕一吻。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正月十五,上元節。

為了迎接上元佳節,宮中張燈結彩,彩綢飄飄。呼延王後遵照漢王的旨意,準備晚宴,一家團圓。作為六王子的生母,我必須出席晚宴。

十五這夜,廣袤蒼穹上那輪皎皎圓月蓋過了繁星的光芒,明亮的清輝遍灑寰宇,為人間的夜色披上一襲乳白、輕盈的絲紗,夜色更為妖嬈。

晚宴是家宴,出席的都是劉氏子孫,眾人無拘無束地吃喝,把酒言歡,齊樂融融。

劉聰、劉曜不約而同地喝悶酒,沉默寡言,難掩眉宇間的落寞。假如是往年,憑借他們在漢國的地位與所立下的功勞,他們必定是滿麵春風、歡聲笑語。

他們總是望向我,不理會旁人的目光,我隻能避開,視而不見。

劉聰手持酒樽走過來,“夫人,六弟,我敬你們一杯。”

“四哥,是小弟敬你才是。”劉乂笑道,“四哥文武雙全,是父王的左右手,小弟應該以四哥為榜樣,為漢國效力。”

“六弟,待你再長大一些,便可得到父王器重,成為漢國又一員猛將。”

劉聰看著我,目光迷醉,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似乎再也不想移開目光。

我向他示意,淺抿一口,他一飲而盡,兀自站著,劉乂輕咳一聲,他才不情願地回席。

下一個敬酒的是劉曜,他麵色如常,眸光沉穩,“明人不說暗話,六弟,請你務必保護容兒不受絲毫損傷。”

“五哥放心,她是小弟的母親,小弟自然護她周全。”劉乂堅定道。

“如此便好。”劉曜飲盡杯中酒,朝我一笑,隨即回席。

“四哥和五哥是世間不可多得的英雄豪傑,還都是用情極深的情種。”劉乂側首看我,含笑淡淡,“母親,在你心中,他們二人應該有輕重之分。”

他想問的是,我究竟喜歡誰,我淡淡莞爾,“我是單夫人,不知所謂的問題,我不想回答。”

劉乂付之一笑,不再追問。

其實,我何嚐沒有想過?劉聰讓我害怕、逃避,劉曜雖然沒那麼可惡、可怕,但我真正愛的,隻有司馬穎。可我能說嗎?

當焰火升空的時候,所有人來到殿外觀看。那璀璨的焰火在半空綻放,如花絢爛,如星明耀,引起一陣陣的驚歎與尖叫。可惜,僅僅是一刹那,那盛極一瞬的焰火就隕落在地,消失不見。

晚宴結束後,回到流雲軒,蒹葭和蒼蒼服侍我就寢,之後她們也下去歇著了。

忽然,有人以指節敲窗,我心神一緊,但聽外麵有隱約的聲音傳來:“容兒,是我。”

聲音太低,我認不出窗外的人是誰,但不必猜,不是劉聰就是劉曜。

我連忙起身穿衣,披上貂裘,尋火點燈。那人跳窗而入,朝我走來,輕捷的步履幾無聲響。

劉曜。

他一襲黑衣,披著墨氅,昏黃的燈影輝耀在他臉上,使得他的臉更顯得黧黑。

“沒嚇著你吧。”他的眉宇蘊著一抹明朗的笑意,“父王明令禁止我和四哥來流雲軒,我隻能出此下策。”

“將軍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倘若你不覺得乏,今夜你我秉燭夜談,可好?”

“若是乏了,可以就寢嗎?”我笑問。

“自然可以。”劉曜拉著我坐下來,從懷中取出布帛,展開來,是玉玦和玉刀。他拿起青碧玉玦,光影照在玉玦上,玉質清透,玉光流轉,“我找了城中最好的玉匠,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