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疆驚了,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
刹那間,豔紅的熱血飛濺而出,觸目得緊。
“夏心!”楊娃娃失聲叫著,嗓音沙啞。
整個世界,好像傾斜了,坍塌了,灰飛煙滅,荒涼蕭瑟。
鮮血染紅了淺粉色綢裙,浸紅了地麵,淡淡的腥味彌漫開來。
夏心虛弱地軟倒,眉心緊蹙,痛得眸光微顫。
楊娃娃扶著她,淚水滑落,痛,在心中蔓延……
為什麼?夏心為什麼這麼做?
不,是她害死夏心的,所有人的死,都跟她有關,她是劊子手!
禺疆看著垂死的女子,終究有了一點愧疚。
夏心自盡,楊深雪會恨他,再也不會原諒他……
“我死了,是你……害死我的……你不願娶我,我要……讓你永遠娶不到楊姐姐……”夏心斷斷續續地說著,笑得淒涼而陰毒。
“夏心……”
楊娃娃看著她閉上眼睛,腦袋垂落,清俏的臉龐恢複了平靜,再無半點痛苦。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消逝了!在眼前,在懷中,死去。
多麼可怕,多麼殘忍……
夜天明死了,林詠死了,夏心死了,她覺得自己也死了,全身寒冷,心,冰涼冰涼的,胸悶,透不過氣……
接下來一個月,她覺得自己是行屍走肉,不想說話,不想吃飯,不想做任何事情,隻想靜靜地待著,什麼都不想。
即使,每個夜裏,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擁著她入睡;即使,每個白天,總有一個高大的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即使,他想盡各種辦法哄她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醒來。
當禺疆駕著“烈火”旋風般馳過草原的時候,寒漠部落的部民總能看到他前麵擁著的是白衣飄飄的楊深雪,單於深愛、卻沒有娶過門的女子。
她不說,不笑,美麗的水眸冷寂如死,整個人冰冷得如同一縷寒風,蒼白得仿似一片落雪。
她的美麗與憂傷,她的聰慧與孤傲,她的冰寒就像嚴冬的冰錐,刺痛了他的心。
然而,他什麼也沒做,隻是默默歎氣,隻是用一顆炙熱的心包容她,給她溫暖,給她時間……
……
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紅豔的日頭懸掛西天,金紅的霞光將半邊天染成淒豔的血色,為黃綠相間的草地鍍上一層閃閃的金芒。
這片遼闊的草地,隻有幾棵大樹孤獨地矗立著。
繽紛的野花隨風搖曳,纖細的長草搖曳生姿,涼風瑟瑟,冷意頓生。
每個黃昏,楊娃娃總是待在這裏,冥想,發呆,緬懷,沉浸在寧謐的草原懷抱中。
她在懺悔,在自我懲罰,雖然,對於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於事無補,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她無法原諒自己。
每個午夜夢回,她總會看見夏心絕望的背影、怨毒的目光,看見夜天明無辜的眼睛,看見林詠靦腆的笑容……他們沒有怨她、怪她,隻是看著她。
或許,總有一天,她會放開懷抱,敞開心胸,不再糾結這些事。
隻是,那一天,不知道是哪一天。
她抱膝坐在涼風中,很久很久。
秋天到了麼?為什麼晚風這麼涼?晚了,該回去了。
楊娃娃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亂草,不經意間,她看見不遠處的樹下一個容貌清俊的男子,冷風中,他長身而立,衣袂飄揚。
神似阿城的男子,呼衍揭兒。
她淡淡一笑,其實,他和阿城一點都不像,可能是當時太想念二十一世紀,才會有那一瞬間的錯覺。不過,不知從何時開始,二十一世紀的阿城,似乎被她遺落在記憶的某個角落了。
她不動,他也不動,如同兩尊石雕,兩兩相望。
楊娃娃走過去,在距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你站在我後麵很久了麼?”
呼衍揭兒溫柔道:“一月不見,你憔悴了。”
她麵色蒼白,下頜尖削,她本來就瘦弱,眼下比一月前更瘦了。
仿佛,他的大手一卡她的細腰,就會應聲而斷似的。
她過得不好嗎?禺疆對她不好嗎?折磨她嗎?
原以為禺疆好會好待她,可是,事實並非如此,他一定要宰了禺疆!
楊娃娃捕捉到他眼中的殺氣,連忙道:“你不要亂想,是我自己想不開,與別人無關。”
“我後悔……曾經放棄了你,此次來,我帶你走。”呼衍揭兒冷硬道,聲音飽含情意。
“不,我不能跟你走。”
假若她再次逃走,禺疆絕不會善罷甘休,後果不堪設想。
他握著她的小手,“跟我走,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他溫柔得足以溺斃她,清俊的眼眸溢滿柔情。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楊娃娃冷冷道,如果可以,她一定會離開寒漠部落,離開那個惡魔般的男人,可是,她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