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叔叔,你喜歡我媽媽,是不是?”天瞳終於問出鬱結心中多年的疑問。
“很多年前的事了,不必再提。”呼衍揭兒震了一下,埋葬許久的情事,隔了這麼多年被勾起,感覺很怪異。
她的心好像被馬鞭抽了一下,很疼,很疼。
早已猜到的事,聽他親口承認,竟是那般刺痛。
她黯然道:“呼衍叔叔喜歡我媽媽,理所當然,我媽媽那麼好……我比不上……”
一提到已故大閼氏,大漠南北的匈奴牧民無不敬仰。
雖然天瞳酷似大閼氏,風姿不讓,卻永遠籠罩在大閼氏的光環之下,天瞳隻能望其項背。
呼衍揭兒轉身望她,她的眉心布滿了傷色、愁緒,卻不減半分瀲光灩雪。
心,莫名地痛,他安慰道:“居次有自己的好……”
天瞳癡癡地看他,眼波如醉,淚水似漣漪,粼粼而動,“自己的好?在呼衍叔叔眼中,從來就沒有天瞳的半分好。”
“誰說沒有?”呼衍揭兒衝口而出,卻驀然呆住。
他究竟在說什麼?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她驀然睜大眸,見他慌張地轉過身,心中一喜,俏皮一笑。
“呼衍叔叔,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叔叔’了。”她走到他麵前,眸光流轉。
“為什麼?”他錯愕道。
昏暗的大帳,天瞳的雪腮染上一抹言秀人的紅暈,眸光熠熠,“往後,我要叫你大哥。”
呼衍揭兒一驚,“不,這不可以……”
她握著他溫熱的手,楚楚地望著他,望進他的眸底,“大哥擔心什麼?”
他甩開她的手,踉蹌著後退,慌亂道:“你不能叫我大哥,不好,不好……”
天瞳再次握住他的手,無辜得令人心憐,“天瞳就這麼不堪,讓大哥這麼討厭嗎?”
他緊緊閉眼,她的音容笑貌卻浮現在腦中,揮之不去——
隨著天瞳一年年長大,他對她的憐惜與嗬護也隨之發生了變化,他對她的感覺變得怪異、莫名其妙,尤其是禺疆與深雪過世後,他的情緒總是隨著天瞳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而牽動,她就像刻在他的心底一般,總在他的夢中出現,讓他時時牽掛。
兩年前,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原來,不知何時開始,天瞳取代了深雪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是,他竟然喜歡深雪的女兒!這怎麼可以?
深雪一定會責怪他!
呼衍揭兒睜開眼,翻手握住她的手,坦誠相告,“天瞳,我並不討厭你,還很……喜歡你,可是,我是你叔叔,是長輩。你還小,往後會有一個好男兒愛你、照顧你,你會很幸福。”
天瞳漆黑的瞳孔閃爍著熾熱如火的光,“愛我、照顧我?大哥,我隻要你愛我、照顧我,與你在一起,我才會幸福。”
她的心意,她的情愫,他都明白,可是,他不能接受。
他黯然一歎,“不行!我是你叔叔!單於庭那麼多年輕的好男兒喜歡你、追慕你,你看中哪一個,跟我說,我會幫你……”
“不!不要!”
天瞳陡然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擁著他,伏在他月凶前啜泣,“大哥,我隻要你……我知道,你心中有天瞳,你喜歡天瞳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可以騙自己,卻騙不了我……”
呼衍揭兒手足無措,閉了眼睛,僵著身子,任憑她悲傷地哭,心中溢滿了憐惜與痛楚。
她哽咽道:“抱我,大哥,抱緊我……”
他抬起雙臂,卻在半空中停住,猶豫了半晌,才蠱惑般地摟緊她,仿佛一個放手,懷中的女子便如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原來,他的克製力這麼脆弱。
天瞳欣喜地笑了,感受著他胸膛的熱度與憐愛,懇求道:“大哥,不要拒絕天瞳,好不好?這輩子,天瞳與大哥相守在一起,就像爸爸媽媽一樣。”
呼衍揭兒一震,很想說:好,一輩子相守。
然而,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可以,深雪會責怪你,天瞳應該擁有一段美滿的姻緣。
於是,他推開她,握住她的胳膊,低沉道:“天瞳,我始終是你叔叔。再者,你阿媽不會同意你嫁給我,她會責怪我……”
天瞳狡黠地笑,眉心舒展,“媽媽不會責怪你,媽媽早就知道我喜歡大哥了……”
“你阿媽早就知道?”他震驚不已。
“嗯。”她道出媽媽臥病時說過的話。
聽完深雪說的話,呼衍揭兒呆呆地愣住,仿佛卸下千斤巨石一般。
深雪果然是冰雪聰慧,什麼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天瞳踮起腳尖,環上他的脖頸,眼波如癡如醉,“大哥,瓏玲姐姐去世多年,你不要再愧疚、自責了。你要像爸爸愛媽媽那樣愛我、守護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