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這茶還喝得慣麼?要不要再配些點心?”明間,沈媽媽萬般惶恐地招呼雲姨,說著就要起身。
雲姨歪著身子坐在左首的位置上,一張臉陰沉得如同大雪裏的烏雲天,聽到她這話,冷笑一聲,提高了音調道:“喝得慣,怎麼喝不慣呢,薛大人吃的是官家飯,拿是朝廷給的東西呢,這茶葉,我這小門小戶的老婆子可是一輩子都沒嚐過一次呢!”
沈媽臉上十分支撐不住,看一看院門外,不知如何是好,隻得賠禮道:“雲姨別見怪,這暖暖您是知道的,大人救回她時她就是隻剩半條命的,那時頭上的血還在流著呢,大人請了最好的大夫給她治,這命倒是保住了,可就是不記事,腦子也……”頓了頓,她接著道:“上次她一個人出去,把那高家的公子給打了,後來大人再也不讓她出去了,這回她這樣跑出去,惹了禍還是要大人擔著呀!不是大人怠慢您,實在是……這暖暖身邊他走不開人啊!”
雲姨臉上稍稍鬆了些,歎了口氣,然後道:“沈媽,我知道,您和我一樣,都是巴不得兩家人好的,連著這些事,我說不氣實在是假話。我們家小姐,那是實實在在的人人都說好,那媒人啊,一天往家裏跑三遍,非要給說親。我們呢老爺夫人呢,也是自己是讀書人家裏的,非得找個讀書的女婿才行。介紹了大人,老爺夫人那是一百個歡喜啊,雖然女兒給人續弦,說出去難聽,但大人人好啊,他們也就不管不顧地定下這婚事了,沒想到現在……唉!”
“大人不是故意的,那是萬不得已啊,那暖暖也是姑娘家,大人這樣名聲的人,能不顧麼?您放心,放一百個心,大人絕不會委屈小姐的,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夫人!待會大人回來了,必定要給您賠不是的,也得去孔家……”沈媽正說著,薛尚清自外麵進來,胳膊上赫然抱著沐。
沈媽一見之下大吃一驚,急忙跑上前道:“這是怎麼回事,暖暖這是……”
“沈媽,快去叫大夫!”薛尚清吩咐著,轉身便往東廂房走,沈媽正要出門去,轉而想起來,一把拉住薛尚清,使勁朝他使眼色。
薛尚清這才看見正房門口站著的人,道了聲“雲姨”,然後匆匆進了東廂房。
雲姨這回實在忍不住了,跟著他進門去,一邊輕飄飄道:“呀,她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勁兒大著呢,現在怎麼就倒下啦?”
薛尚清正替沐脫鞋,並沒有理她,她臉上更難看,瞬間像受了奇恥大辱一樣一陣紅一陣白,這才正聲道:“薛大人,你這是……”
“雲姨您先回去吧,如今暖暖病著我無暇顧及,改日自當登門向孔大爺賠罪。”薛尚清一邊替沐蓋著被子,一邊說道。
雲姨徹底被激怒,尖聲道:“薛大人,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要忙著照顧自己這個妾室,所以沒空理我這老婆子,讓我回去?這是妾,那邊可是要明媒正娶的夫人!”
薛尚清沉默半晌,然後回過頭來沉聲道:“雲姨還請先回,明日或後日我便前往孔家退婚。”
“退……退婚?”雲姨的臉陡然失色,盯著他就好像見了什麼怪物一樣,又似乎懷疑自己的聽覺,直愣了好一會兒,在薛尚清因為床上沐的一聲申銀就回過頭去時終於怒火衝天,再也不說什麼,一轉身就出了門去。
外麵沈媽忙攔住她,安慰道:“雲姨別急,別急,大人一定不是這意思……”說著就朝薛尚清道:“大人,你這是……”
“沈媽,我不是說了讓去找大夫麼,你怎麼還沒去!”薛尚清聽見她的聲音,瞬時大喊。
“我……”
“快去!”薛尚清這一句明顯是帶著不耐與怒氣的,他向來沉穩又尊老,這樣對她大吼還是第一次,沈媽一驚,再也顧不上雲姨,立刻就跑了出去。
雲姨早已又羞又怒,比沈媽還快地轉身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大夫過來把過脈後,稱沐是風寒高燒,以及長時間未進食物導致體力不支,在大夫的症治下她很快就醒來,卻隻緊急地吃了些東西後就再睡下去,這一睡,卻似乎是真的沉睡了,一直未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