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氏這般自信滿滿的話,莫說是無鹽氏了,就連卿綰都有了興致,想聽她繼續說下去。
胡氏正要開口,突然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皺眉道:“唉喲趕了一天的路,俺渾身上下累得緊,嫂子也不請俺進屋坐一坐?”
“瞧俺隻顧著說話,都忘了請你進屋了。”無鹽氏攬著胡氏,笑盈盈地往東屋走去。
快要進到屋裏時,她轉頭吩咐六月:“六月,把你爹,還有你的幾個姐姐都叫來東屋。就說胡嬸嬸來了,讓他們過來陪著說會兒話。”
說著,她就推開門將胡氏迎了進去。
卿綰也跟著進到屋裏,她到想聽聽,這胡氏到底有什麼主意,能解決宮家的燃眉之急。
堂屋內,無鹽氏和胡氏兩人盤腿坐在炕在。卿綰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門邊。
在等六月將人叫來的這段時間內,卿綰發現胡氏一直在打量她。胡氏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個人,而是像在估量一件物品。這樣的眼神,讓卿綰覺得尤為不舒服。
正當她想出去透口氣時,無鹽氏突然將她叫住:“傻姑,快來幫你胡嬸嬸捏一捏肩。”
胡氏扭扭脖頸道:“嫂子呀,莫說肩了,俺這背也酸得要緊。”
捏肩?捶背?
卿綰在心底冷笑一聲。
有沒有搞錯,要她給胡氏這樣的女人捏肩捶背?莫說她從未伺候過人,就算她是一個婢子,她都不願伺候胡氏這樣的人。
雖然她現在身是傻姑身,但不代表她得對無鹽氏的命令無條件服從。
雖然這一世不再是金枝,但不代表她會委曲求全沒了自己的原則。
當然,硬碰硬的話……卿綰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她的手臂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好,我出去淨個手。”她朝炕上的胡氏莞爾笑道,“胡嬸嬸穿著的那身衣裳真是好看,要是被弄汙了可就糟糕了。”
說著她就走了出去,待她再回來時,剛進門檻,她突然身子往前傾去,啪的一聲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呀,沒摔著吧?”胡氏故作緊張道。
“沒呢。”卿綰從地上爬起來,朝胡氏走去。
她故意摔的,自然掌握得了分寸。
“胡嬸嬸,您哪兒疼,我幫您捏捏。”她笑眯眯地將兩隻手伸向胡氏。
胡氏正要指一指自己的後背,一見卿綰那兩隻黑漆漆的正滴著汙水的手掌,她嚇得一個機靈往後揚去。很不巧的是宮家的炕很窄,牆很硬,她往後一揚的時候,後腦勺重重地砸在牆上,震得她眼珠子亂轉,兩腳直顫悠。
“呀,胡嬸嬸,可碰著了?”卿綰要去扶胡氏,胡氏雖是眼冒金星,也隻能連連擺手:“不礙事,不礙事,嬸嬸的後腦勺硬著呢……”
卿綰憋著笑,抱著手走到一旁站著。瞧見無鹽氏狠狠地瞪著自己,她悄悄地吐了一下舌頭。
這時候六月也把人叫齊了,當然,除了宮老酒。
宮家突然多了這麼一樁煩心事,作為一個酒鬼,就更有理由喝酒了。
那話說怎麼說來著,一醉解千愁。
可宮老酒就是醉死,五兩銀子也不會憑空飛來啊。
卿綰在心底歎了口氣。其實宮家真正的男人不是宮老酒,而是無鹽氏。雖說無鹽氏凶點暴點粗魯點,可若沒了她,宮家肯定撐不到現在。
她正在胡思亂想,一抬頭發現胡氏又在盯著自己。
“傻姑呐,許了人家沒有呀?”
卿綰皺了皺眉。
她深吸一口氣,依舊禮貌地答道:“胡嬸嬸,我還不到年紀呢。若你這麼急著想當紅娘,這兒不是還有我的幾個姐姐麼?”
未等胡氏說話,她繼續道:“胡嬸嬸,人都到齊了,你還是先說正事要緊。”
“那是,那是。終身大事,急不得。”胡氏被卿綰搶白一番,麵露些許尷尬。清了清嗓子,她這才說到正事:“俺這次去京師,雖說處處碰壁,但也有一個收獲。從前俺做醫婆的時候,替一家繡莊老板的母親治過乳岩,那老板啊一直記得俺的恩情。見俺走投無路,他本想請俺去他的繡莊裏做活的……可惜俺從小學醫去了,對女紅沒啥研究,這不就隻好駁了他的好意。不過他那繡莊的生意日漸紅火,倒是真的急缺人手。俺是想……”
無鹽氏忍不住替她說道:“你是想讓俺家的幾個女兒進京做繡娘?”
“喝,嫂子你是沒去過京師,不知那地方有多麼繁華。繡莊缺人,爭著去做活的人多的是。俺要回來的時候,老板特地交代過來了,讓俺幫他從村裏物色一個手巧的姑娘。”
“隻要一個?”
“隻要一個。”胡氏萬分肯定道。
“噢。”無鹽氏低著頭想了會兒,遲疑道:“可……就是一個,俺也舍不得呀。再說了,京師離桃源嶺那麼遠,萬一在外麵有個啥事,俺也不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