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個紮著丫角的小姑娘正伏在桌上打盹,卿綰輕輕地咳了一聲,道:“老板在麼?”
小姑娘聽到聲音,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來,臉頰上被壓上了幾道紅褶子。
“我就是。你是來收桃還是賣桃?”
卿綰一聽這話,明顯狐疑起來。
老板?她朝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從牛車上拿了一個粉桃遞給小姑娘,微微笑道:“老板,你瞧瞧這是什麼品種?”
“這是……”小姑娘咬著指頭,支吾半天也沒吐出個所以然。看著卿綰盯著她,她像是被逼急了似的,將桃果狠狠地擲在地上,翻著白眼道:“我隻管賣桃收桃,誰管你是什麼桃?”
麵對小姑娘粗魯的舉止,卿綰並不惱,臉上笑意愈深:“你這話可就前後矛盾了。不知道是是什麼品種的桃,你收桃賣桃時,該如何叫價呢?”
如此一問,小姑娘果然瀉了氣,氣勢也軟了一截。
“我……我確實不是老板,我隻是幫人家做今兒一天的營生。”瞅了一眼卿綰身後的牛車,她道:“你是來賣桃的?”
卿綰點點頭,笑道:“這是上等的蟠桃,每斤一分錢,小姑娘,你看這個價錢可還合理?”
她這樣問,隻不過是想客氣一點,和和氣氣的做成這樁生意罷了。每斤一分錢,可是無鹽氏訂的價,她一字不落的記在了小冊子裏。
這次運來的桃果統共有五十石,按這個價錢算,她賣完桃果,得帶回五十兩銀子才算交差。
“每斤一分錢……”小姑娘不懂得如何用珠算,掰著手指頭算了好大一會兒,才道:“每斤一分錢,一石就是一兩銀子了。”想到什麼,她忽然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托我看鋪子的人說了,賣桃,一石五錢三分。”
五錢三分……照這個價,怕是連種子錢都賺不回來吧。卿綰微微蹙了下眉,道:“讓你一厘,一斤九厘,一石九錢銀子如何?”
一石九錢,已經是極限,半厘都不能再讓了。
小姑娘聞言,“嘁”地一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手裏的蒲扇,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都說了五錢三分,多一厘你這桃我都不要。”
瞧見小姑娘的態度如此強硬,卿綰便不再浪費口舌,從鋪子裏退出來,瞧見對麵還有一家果子鋪,便讓桃花將牛車趕過去。
這第二家的果子鋪的老板是個幹瘦的老頭兒,老頭兒從鋪子裏伸長脖頸,看到牛車上的堆著的一籃籃桃果,兩隻渾濁的眼睛裏耀出幾許精光。
“姑娘,這趟是來賣桃的?”
卿綰不急著答話,目光在貨架上掃視了一遍,這才點了下頭,從容問道:“老板,今年桃果的行情怎麼樣?”
老頭兒道:“桃果……好點的品種一石一兩一二錢左右,至於差一點的,一兩銀子就可以收兩三石了。”
“這樣啊……”卿綰略略想了下,便道:“我出價一兩一錢,老板你看如何?”
卿綰是抱著十足的肯定說出這話的。方才進到鋪子裏她就發現了,貨架水果琳琅,有枇杷、李子、杏,甚至連龍眼、荔枝這樣名貴的水果也有,但惟獨沒有桃果。
這隻能說明,果子市的桃果都被集中在先前那小姑娘的店裏了。
“啊……”老頭兒摩挲著稀疏的頭頂,見卿綰要價合理,便沒有還價,隻道:“你的桃是啥品種?”
“蟠桃。”卿綰邀老頭兒走出鋪子,讓他驗驗桃果的好壞。
老頭兒隨手拿起一隻桃果,先是掂量一下,又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半響才道:“唔~這桃果個大且圓,色澤也好,算得上中上品,不過——”話鋒一轉,“姑娘,你這一批桃果怕是擱了有些日子了。聞起來,總有一絲腐敗的氣味。這樣吧,一石九錢銀子,你要覺得還可以,這樁生意咱們便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