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開始後的火車站簡直就是一副彙聚人生百態的蒼涼畫卷——喧囂、擁擠、髒亂。
民工們扛著厚厚的鋪蓋、歸家的學生拖著大大的皮箱、尋親訪友的老人拖拉著數目眾多的孩子不分貧窮貴賤的朝檢票口湧動。
管你平時是多麼的位高權重,管你往日是如何的富可敵國,在這個地方,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別人讓你半步。
冬陽來車站前經過學校裏的前輩們喋喋不休的教誨,很明智的什麼也沒帶。輕裝上陣的優勢就是明顯,別人都還因為誰先往前挪一步爭的麵紅耳赤的時候他已經悠然自得的躺在臥鋪上感慨世態炎涼了。
“我說冬陽,這回你該出關了吧,玩了半年還是一級,估計全服就你一個孤品了。”睡在冬陽對麵的是他大學同住一個宿舍的老鄉單昆,那廝別的都不行,耍嘴皮子倒是天下無雙,安全登陸後嘴巴閑不住的他又拉開話匣子。
“靠,你個‘辛苦’衝級半年連新手村都闖出不去的‘高人’沒資格評價我。”要是別人還好說,單昆這網遊裏真正的“天才兒童”也跑來鄙視可讓冬陽壓抑不住火氣,挑出單昆的“光輝事跡”回敬道。
“我這是悠閑娛樂,悠閑娛樂懂不?可你不同,據小道消息你可是闖蕩各大網遊多年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啊!”單昆知道自己玩網遊確實“天賦異秉”,明智的把矛頭繞回冬陽身上。
“知道別出須逕不?唉,說了你也不明白,IQ太低。”冬陽嗤笑一聲,對單昆晃動著食指譏笑道。
“別出什麼逕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學校比你晚玩幾個月的那群牲口現在走路上都會被人追著叫大哥了。”
“唉,跟一個遊戲白癡解釋磨刀不誤砍柴工的人其實白癡都不如,所以……你的明白?”冬陽現在是深刻領會了秀才遇到兵的無奈,自己空有滿腔強有力的論據,可明知說了對方也聽不明白,還是不浪費口水為好。
“你整天就在那舞蹈館裏一天天的按那幾個組合鍵就是所謂的“磨刀”?就那麼7,8個按鍵,我看一遍都記住了,你真弱!哈哈哈。”單昆洋溢著滿臉的得意鄙視冬陽。
“意識……走位……唉!老子跟你說這搞毛,TmD我也變白癡了。睡覺!”冬陽怕再跟那白癡說下去自己也會被傳染成白癡患者,把被子往頭上一蓋,休養生息去。
“哎,你別睡啊!你睡了我一個人多無聊,哎!哎!靠……”單昆看到冬陽撤退終於暴露了真實意圖,他就是閑的發慌找人解悶來著,看冬陽打定主意不吭氣,也把被子朝頭上一蒙,憋屈的躺下了。
冬陽其實並沒睡意,隻是被單昆鬱悶得不想說話而已。嘴巴一歇下來,被單昆勾起的半年遊戲經曆就湧上心頭。
半年前,冬陽麵對夏雪時強裝的灑脫在回到家裏之後就再也撐不下去,回到自己的小窩,他把身子往被子裏一縮就隔斷了自己跟外界的一切聯係蒙頭大睡。
前兩天,媽媽數次在他房間外叫吃飯都被他用“不餓”搪塞過去。第三天,媽媽又聽到同樣的回答後終於放心不下請了鎖匠破門而入。
冬陽看著媽媽耳鬢間過半的白發,乖乖的接過了媽媽手裏盛滿飯菜的大碗。
媽媽走後,冬陽看著枕巾上一片的濕痕臭罵了自己一頓。
“真Tm窩囊!不是男人。”冬陽抓起枕巾狠狠往垃圾桶一扔,正式告別了那段青澀的歲月。
“媽媽,以後我再也不讓你擔心了。”第二天,冬陽揣著一張從路邊皮條客似的“招生人員”熱情奉送的《入學通知書》踏上了開往南昌的火車。
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冬陽兜裏這張入學通知書和抽屜裏郵局送來的錄取通知書有什麼區別,隻知道他們高中成績爛成一片的兒子居然“考”上了兩所大學,開開心心的送兒子奔向遠方的求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