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漸漸熄滅,張遼將楊輔骨灰裝於盒中,鄭重的捧在手裏,轉身送於帥帳之內。張遼親自在楊輔骨灰前拜了一拜。忽地張遼咬咬牙,回身大步流星步出帥帳,問身身典軍校尉道:“速速檢點全軍,整頓營寨,防備蜀軍的垂死反擊!”
校尉領命而去,不一會就回來了,一臉的悲痛,紅著眼睛道:“計點幸存全軍,計有六千餘人幸存,其中大部帶傷,至少有一千餘人身負重傷,無力再戰。我軍現在能夠戰鬥的人數隻有不足五千之數!”張遼聞言又流出兩行英雄之淚,一天前還有一萬四千人,這一日的激戰,竟陣亡了近八千人。想著一天前還活蹦亂跳地在眼前撲騰的兵士,愛兵如子的張遼不禁心如刀絞。
張遼咬了咬牙,道:“大家先治傷,治好傷好好吃一頓飽飯,然後再整修營寨。”忽地大吼道:“弟兄們,天蕩山上已經有我們一萬五千多名兄弟在此流血歸天,在他們的浴血死戰之下天蕩山沒有丟失。如果傳到我們手中,你們說我們能不能像娘們兒一樣丟了天蕩山!”眾吳軍聞言熱血沸騰,大聲怒吼道:“人在山在,人亡寨亡!”怒吼之聲氣衝霄漢,顯現出驚人的戰鬥意誌!
這時侯天蕩山下蜀軍營寨中,眾蜀將人人麵色灰敗,垂頭不語。張任也是一臉的懊惱之色,左肩之上的傷口雖然已經包紮、上藥,但仍是在隱隱作痛。張任麵如表情地問了典軍校尉張揚道:“今日激戰傷亡情況如何?”張揚張了張嘴,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澀聲道:“今日之戰,我軍幾乎出動了三萬戰力中的九成,但最後仍然未能攻下天蕩山。屬下剛才計點完畢,今日一戰中雷銅將軍的五千兵馬死的死,散的散,隻逃回數百殘兵。而我軍強攻天蕩山前寨的兩萬餘兵馬陣亡人數達到一萬四千五百人,重傷的也有四千餘人。現在我軍剩下的有生戰力隻有六千餘人,其餘近萬人都是重傷號,根本不能作戰!”
張任聞言苦笑了一聲,心道:“原本五萬生龍活虎的大軍打成了這個樣子,還能堅持得下去麼?!”張任歎了口氣道:“看來天蕩山我們是拿不下了,明日撤軍返回葭萌關休整吧!”眾將聞言也是默默無言。吳蘭問道:“那張遼會不會趁我軍撤退時追擊啊!?”張任搖了搖頭道:“我軍雖然傷亡慘重,但吳軍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怎麼會有能力追擊!?趕快撤吧,萬一等到黃忠的援兵到來,便是想走也走不成了!”說罷,張任站起了身,偉岸的身軀有些佝僂,麵色顯得非常的落寞,道:“散了吧,告訴軍卒們明日拔營歸家!”眾將躬身施禮,各自退去。
第六日中午,蜀軍吃完午飯,立即拔營歸川,吳軍探馬得知連忙報於張遼。張遼聞言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心道:“總算撐過去了!這實在是我有生以來打得最慘烈的一場惡仗!差點就將自己的小命也搭進去了,好在最終是我軍贏了!”
心中喜悅,張遼快步出帳,大聲道:“弟兄們,蜀軍已經夾著尾巴逃回西川了,我們贏了!”聞聽此言的吳軍先是一愣,隨後大聲吹呼,又蹦又跳,無數人摟在一起抱頭痛哭,慶幸百戰餘生。
張遼也是目中含淚:“主公,遼沒有辜負您的重托,天蕩山守住了!楊輔兄弟,你放心,張任這次跑了,以後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這時身邊的典軍校尉劉方道:“將軍,為何不趁勝追擊?”張遼搖搖頭道:“我軍久戰疲憊,哪有力氣再去追趕蜀軍啊!隻能等黃老將軍來了再說吧!”說著看了看興高采烈的軍士們,張遼也是拋開了煩惱,大聲道:“傳令下去,犒賞三軍!”兵士們聞言大聲歡呼,人人當夜盡皆大醉!
第七日晚,晚霞已經逐漸落了下去,隱在了遠處大山的背後,隻留下了一點點的餘輝映得天邊一片火紅。忽地,天蕩山以東,塵土飛揚,遮天而起,一彪輕騎快速急馳而來。遠遠的看見大旗上一個鬥大的‘黃’字,張遼喃喃道:“終於到了!”大吼一聲:“弟兄們,黃老將軍的援軍來了,快下去迎接!”“噢!”興奮的吳軍們衝下山去,和快速奔馳的騎兵部隊會合。
遠遠的張遼看見一員老將白發銀須,手握大刀,縱馬急馳而來,不是老黃忠又是誰!?黃忠也遠遠地看見了張遼,連忙摧了摧座馬戰馬,趕到張遼近前。黃忠一勒馬韁,躍身馬下,將大刀交於身旁衛士,大聲道:“文遠,我來遲了,讓你們受苦了!”張遼削瘦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不遲,不遲,來得正好!”黃忠來到張遼身前,看著麵色蒼白,雙頰削瘦的張遼,又看了看張遼身後那些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軍士,黃忠心中一陣駭然,暗道:“這應該是怎樣的一場慘烈的激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