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過後,又有幾次小小的餘震,隻不過威力卻是小多了。其實這地動並不大,之所以這座佛塔會倒,是因為佛塔已經曆經千年風雨,雖時常修葺,但畢竟年月太久,所以經過了這一次地動,那佛塔便徹底坍塌成了一堆廢墟,卻是坑了傅秋寧和金振翼金振軒兩個。
金鳳舉隨後也飛馬趕來,一起過來的還有上千官軍,其實隻要看著那巨大地廢墟,沒有人還認為傅秋寧和兩個孩子有生還的可能。但是眾人看到小侯爺狀若瘋狂的在那廢墟上拚命挖著,誰還敢怠慢?就算是隻找到兩具屍體,那也必須要盡力而為啊。
上千人一齊運力,那是何等的快速,到傍晚時分,就已經清理了絕大部分廢墟。這是金鳳舉已經不成人樣了。一個禦林軍首領看不過去,便走到他麵前低聲道:“侯爺,這樣的廢墟,奶奶和少爺恐怕已經……爺也要善自保重,您已經不眠不休幹了四五個時辰,這身子會拖垮的,不如等明天……”
這禦林軍的統領尚未說完,就見金鳳舉抬起頭來,他雙眼布滿了血絲,頭發淩亂,臉上也全都是黑一道白一道的灰塵,那模樣有如厲鬼,隻把統領嚇了一大跳。接著耳邊就響起金鳳舉的暴怒吼聲:“秋寧不會死,她不會死,她說過要和我白頭到老,她答應過我你知道嗎?她在下麵等我,她一定還活著,她一定在等我救她,不許休息,我不許你們休息,給我繼續挖,繼續挖聽到了嗎?不然的話,就換一批人來挖,總之不許給我停下。”
金鳳舉是天子近臣,寵臣,更是年紀輕輕就受封侯爵,這樣一位大人物,即使做出一些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的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反而會認為那是理所應當。但是從他高中進士入朝為官那一刻起,他從來沒有利用職權方便為自己謀取什麼,固然是因為靖國公府富貴無邊,用不著他謀取什麼,卻也是因為他不屑如此做,他有自己的驕傲和原則。
這一次,是金鳳舉頭一次以權謀私,不管將士的疲累,他雖然大聲對那禦林軍統領吼叫著說傅秋寧不會死。但是他整個人其實都瘋狂了,那是瀕臨崩潰的瘋狂。他被無邊的恐懼籠罩著,害怕當自己搬完了廢墟之後,卻隻能看到傅秋寧和兩個孩子的屍體。他心裏不斷告訴自己秋寧和孩子們沒死,但是無論是理智還是感情,所能給他的,都是一片絕望。
禦林軍統領歎了口氣:侯爺瘋了,但是將士們真的已經到了極限,不能跟著他一起瘋,好在皇上亦下了命令,很快就有另一隊禦林軍趕過來。
無數的燈籠在廢墟旁亮起,還有那巨大地牛油燭,雖不能將廢墟照的如同白日一般,但是這亮度支撐清理廢墟,卻是足夠了。
金鳳舉繼續在廢墟上忙碌著,期間他感覺到兩次小地動,幾個侍衛奔上前來,認為這裏危險,要強行拉他離去,卻都被他甩開。他一直忙著,似是不知疲累一般,在將士們的眼中,他已經變成了一頭瘋牛,一頭永遠不知疲倦的瘋牛。
金鳳舉根本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知道白天黑夜的交替,他隻知道向下挖,向下挖,他心裏不敢生出希望,怕到時候會更加絕望。但是這絲希望卻始終縈繞在心頭,他也不敢放棄這希望,因為隻要放棄,他整個人就會徹底崩潰瘋狂。
就這樣拚了性命的向下挖,到最後因為都是大石和木頭,工具不趁手,他就隻用手,以至於一雙手上全是鮮血淋漓,他卻不管不顧,比起一顆心仿佛被放在油鍋裏活活煎著的痛苦,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呢?
轉眼就到了半夜,金鳳舉一直如同機械般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瘋了,為什麼剛剛好像聽到了秋寧的聲音?他呆呆站著,忽然又像是醒悟過來似的,一邊吃力搬開腳下的橫梁,一邊大叫道:“秋寧,秋寧,是你嗎?是不是你?”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歡喜的聲音叫道:“爺,鳳舉,你……是你嗎?是你過來救我們了嗎?天可憐見……”
“轟”的一聲,在廢墟上持續幹活的侍衛們如鳥獸般一哄而散,一邊驚恐大叫著:“鬼啊,有鬼……是寧二奶奶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