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冉智退尋釁惡公子的事一時間在荀府傳開了。如果說之前荀家眾人還隻認為荀冉是個依靠祖蔭混吃等死的公子哥,現下他們則無一不對自家公子讚譽有加。
這件事有利有弊,好處是荀冉維護了荀府的名聲,贏得了荀家上下的尊重和敬意。壞處是......
荀恪禮終於要向他攤牌了。
如果說之前荀冉和他三叔有著一定的默契,刻意保持距離,那麼荀冉這次的表現不得不讓荀恪禮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十六歲的年輕人。
所以當荀恪禮向荀冉發出邀請,請他出席一場酒宴,與崖州城其他兩大家族陳家、蘇家共商要事時,少年並未感到一絲的驚訝。他是那種一旦做出決定便絕不後悔的人。雖然他這次從容淡定的表現讓自己鋒芒畢露,不過用荀冉前世最喜歡的一句話說,那又怎樣?這一刻遲早會來,隻不過比荀冉設計的提前了一些。
夜宴設在了平康坊最著名的淩雲閣。崖州的平康坊自然不能與長安城的風月場相比,但在此地已經是一等一的銷金窟了。日暮時分,荀冉和扶春出了荀府側門,乘著印有荀家標誌的黑色馬車前往平康坊。大唐實行宵禁政策,入夜後各坊市間的大街將禁止尋常百姓、車馬通行,但各坊市內的活動則不受到限製。故而許多富貴公子都會到酒肆青樓買醉享樂,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個繁盛的溫柔塚。
這平康坊便是其中最為繁盛的市坊。
平康坊內的道路橫平豎直,淩雲閣又是其中最為著名的酒樓,自然不算難找。不多時的工夫,黑色馬車便停在了淩雲閣的大門前。
荀冉走下馬車,抬頭望著高懸的匾額。
淩雲取壯誌淩雲之意,也許是為了討個彩頭,州試縣試前許多書生公子都會到這淩雲閣討杯酒水。
酒樓老板早安排了小二守在大門前,那小二等了半柱香的工夫見荀府的馬車停了下來,忙陪著笑臉迎了過來。
“這位便是荀郎君吧,酒宴已經準備好了,請隨小的來。”
荀冉微微點頭,跟著小二走進了淩雲閣。
“扶春,一會你便不必侍候了,且在樓下找個地方歇息片刻吧。”
“是,郎君。”扶春輕聲應著,她們這些荀府的丫鬟從小就受到了嚴格訓練,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什麼時候說,什麼時候做心中自然有數。
整個淩雲閣的二樓都被荀恪禮包了下來,除了十幾名儒商,隻有添酒的小二在旁侍候。荀冉上樓後衝荀恪禮拱了拱手:“侄兒拜見三叔。”
荀恪禮不過三十來歲,麵容清俊,身材高挑,今天穿著一身雲紋蜀錦長袍,頭發隻用烏木發簪輕巧束起,襯顯的十分年輕。
荀恪禮微微一笑,衝自己身側的位置點了點:“冉兒不必多禮,今日你便當是一場尋常家宴,不必拘泥。”
荀冉輕巧的坐在荀恪禮身側,滿上了一杯溫酒。
“侄兒先敬三叔一杯!”
荀恪禮點了點頭,輕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從他的表情來看,顯然十分受用。
“冉兒啊,最近朝廷要開放鹽務,我們幾家想將這口子攬下來,今日邀你赴宴便是想聽聽你對這事的看法。
荀冉心中一沉。這個三叔倒真是開門見山,也不寒暄一番。
“鹽務之事不一直是鹽造局直接管轄的嗎,朝廷怎麼會突然放開這個口子?”
荀冉的疑惑也不無道理,鹽務在曆朝曆代都是朝廷的命脈,與漕運一道歸屬官府掌握。販賣私鹽數量巨大的甚至是殺頭的重罪,如今朝廷主動放開,究竟是為了哪般?
荀恪禮輕扣了扣手指。
“冉兒有所不知,朝廷這次開的口子隻是海鹽,曬出的海鹽交五留五,雖然苛刻了一些,但仍是有利可圖。”
原來如此!
海鹽曬製雖然繁瑣,但一旦曬成卻可換取巨額利潤,怪不得三叔會如此急切的設宴商談。開放了曬鹽的權力,相當於給商賈造幣權,能曬多少鹽巴就等於能造多少通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