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冉微微一愣。
梅萱兒捂嘴笑道:“郎君,你難道不知上元日有作詩投壺的傳統?”
經由梅萱兒一番提點,荀冉才想起來唐朝士子多在上元日賦詩以討彩頭。不過這裏作的詩與詩會所作有很大不同,更多圖的是一個好氣運,不會那麼窠臼計較詩歌的意境辭藻。
上元花夜所作的詩相當於一塊敲門磚,有了詩作才有資格參與投壺,投壺所得的物品自然也都歸士子所有。
梅萱兒拉住荀冉臂膀,將其引到了一處攤販前。
“老伯,我們要投壺!”
這攤販前圍攏的人並不算多,荀冉站定之後衝老伯拱了拱手。
“某也來試試。”
那老者約莫五十來歲,高而寬麵,滿是富態之相。
“這位郎君,可有詩作?”
荀冉沉思片刻,吟道:
“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
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老者點了點頭,稱讚道:“好一句誰家見月能閑坐,好一句何處聞燈不看來!這位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才華,若不做官卻是可惜了。”
荀冉有些汗顏。
這首詩按理說意境和立意都不算拔尖,也就是中上之作,被這老伯一番誇獎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荀冉取來五十文錢,遞給了老者。
“老伯您過獎了,我這算過關了吧?”
老者笑道:“老夫這輩子在長安城見過無數才子,像你這麼謙遜的晚輩卻是不多。這錢我收下了,我給你十支箭矢,你投中哪個便可隨意取走。”
荀冉從老者手中接過箭矢,深吸了一口氣。
這第一支箭他瞄準的是離他最遠的一隻漆壺。
少年畢竟習過武,氣力比起尋常文弱書生還是要強上不少的,他一番蓄力後揮臂將手中箭矢擲了出去。
雕花箭矢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在壺口打了幾個璿兒,終是落入壺中。
荀冉長出了一口氣,對梅萱兒道:“這漆壺後麵的玉簪,現下可是你的了。”
梅萱兒滿是自豪的點了點頭。
荀冉又衝老者一禮道:“老伯,這剩下的箭矢我便不投了。”
他將箭矢還給了老者,跟梅萱兒、常子鄴一道沿著曲江池畔朝前走去。
這一支玉簪已經遠遠超過了五十文錢的價值,若是他繼續投擲下去,十有八九要將老者值錢的物件搜羅一空。荀冉不是聖人,他很愛財,但要他賺這樣一個混生活的老人家的錢財,他卻是做不到。
常子鄴有些遺憾的歎聲道:“荀大哥,你這樣的人才不從軍真是可惜了。”
荀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少恭維我。”
投壺雖然是射藝的簡化娛樂化,但跟真正意義上的射藝卻有著天壤之別。
尋常弓弩手至少要拉起一石的弓,若是氣力大些的將領三、四石的硬弓也拉的起來。而投壺不過是貴族娛樂消遣的一種方式罷了。就像皇子們擅長打馬球,並不意味著他們擅長領兵打戰。
“萱兒,我們且去前麵看看吧。”
少年替梅萱兒將玉簪戴在發間,和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