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尤離藝高人膽大,他身子一縮一躍,便就鑽到了那處寒酸士子消失的入口處。
走進去才發現,或許是某個時間這裏遭遇過地震,眼中盡是斷裂的厚厚石板或者岩層,顯然是巨力震斷了原本的構造,將封在廢墟之下的通道與外界連通,地上甚少沙土碎石,或許是那個寒酸士子自己打掃的。
通道堪堪容下一人體積,四周的石壁上平整無物,尤離讓玄蛇等在外麵,自身借著天光折射進來的光線,沿著通道走向越來越昏暗的盡頭。
他動作如同狸貓一般輕柔敏捷,走了許久,直到幾乎陷入一片昏暗,隻能靠著感知來觀察四周,轉過一處拐角,才突然有光源出現在眼前。
他並未急躁,依然保持著節奏不緊不慢的向光源而去,直到暗藏的玄機出現在眼中,尤離才彎腰下蹲,將一處密室中的情景盡收眼底。
七根蠟燭上燃燒著幽幽的綠色火焰,這是以屍油煉製而成的邪魔法器,對於修行某些邪道功法有著輔助奇效,十二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在穹頂上鑲嵌成圖,而三兩個破舊的蒲團落在那點燃屍油蠟燭的香案前地上,那寒酸士子此時正盤膝坐在其中一個上,頭上隱隱顯出一個蛇身人麵的虛影,動作僵硬如同死屍,四周有嘩嘩流水之聲。
‘神魂!這廝竟然能魂魄出竅!’
尤離冷眼看了一會,並未發現這密室中隱藏有其他人或者多餘陷阱,不過那寒酸士子頭上的虛影散發出陰森、怨恨,和濃厚陰寒水氣的感覺,仿佛承載冤魂的陰河流過。
不敢輕視對方,尤離體內氣血緩緩運起,身體表麵所有毛孔緊閉,不泄露一絲一毫血氣氣息,直到體內暴漲的氣血無法壓製,尤離才瞪大雙眼,以佛門棒喝的訣竅,爆喝一聲:“殺!”
猶如晴空雷震,熾熱氣血頓時充滿整間密室,屍油點起的蠟燭在氣血爆發帶起的狂風中搖擺欲滅,而那寒酸士子頭上虛影更是如同落入熔岩中的霜雪,幾乎在一瞬間就化成一道清煙。
那寒酸士子慘叫一聲,如遭雷擊,癱倒在地渾身抽搐,七竅之中鮮血流出,掙紮了幾下就沒了生息。
尤離等了一會,這才跳進密室,走到這倒黴鬼的屍體跟前查看了一番,冷聲道:“魂飛魄散?看來我所料不差……”
他彎腰在這寒酸士子身上搜索一番,沒有任何發現,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麼可以存放東西的物件,又掃視了一圈,尤離眼中一亮,將原本那士子正坐在上麵的蒲團拿了起來。
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這材質堅韌的蒲團被尤離以蠻力撕開,翻了翻果然在其中找到一個一尺長短的圓柱形盒子,擰開一端的開口,從中倒出來一個差不多等長,摸起來像是絲綢的畫卷。
將這絲綢畫卷打開,一股陰森氣息突然爆發,生生將尤離身上的血氣,壓製到隻能堪堪透出體表一寸的地步。
尤離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看向這畫卷中的內容。
隻見一條陰沉沉的河流布滿畫卷,不知其源頭,不知其終點,河水中半浮半沉著一具龐大的人麵蛇身的浮屍,人臉上表情平靜,就像是要任由這河水帶往不知名的遠方,陰森恐怖中,又有著另類久遠的寂靜。
然而尤離一看到這圖卷,頓時腦中一炸,腦海中浮現一幅畫麵,嘩啦啦的流水聲響起,無邊的陰沉河水從遙遠天際滾滾流淌而來,承載著無數生靈的死亡、怨恨、不甘等等無數的情緒。
一個百丈高的偉岸身影站立在河麵上,他人麵蛇身,給人極為尊貴的感覺,臉上一片平靜祥和,接著變成慘白,仿佛新死之人血色褪去,高大身影平平倒下,跌入這寬廣長河之中。
無邊陰沉河水流淌向遠方,其中的負麵情緒盡數被那具偉岸屍體所吸附,隻剩下純粹的死亡,河水流淌不知多少歲月,漸漸連死亡也消弭,尤離腦海中,隻有一條無邊廣闊的陰沉河水,不知所來,不知所往,似乎亙古不變。
猛然驚醒,尤離下意識將手中畫卷丟了出去,他麵色慘白,滿頭大汗,感覺渾身氣血虛弱就像是普通人大病了一場,但是精神出奇的亢奮,似乎不會感覺到疲憊。
他麵色陰沉的看著被丟出去的那一卷畫卷,還是將其拿回收好,眼看並沒有其他收獲,想了想,將原本放著畫卷的圓筒丟棄,將絲綢質地的畫卷疊好貼身放入懷中,雖然他自付隻是化身不影響本體,卻也還是要小心謹慎,好有朝一日將所有收獲共享本體,而不是一切辛苦化為空無。
他循著原路離開地下,找到警戒附近的玄蛇,匆匆尋路離開密林,急急忙忙的向著帝都而去,畢竟木華山六部部族首領死絕,這是他僅存的官方身份,直接放棄太過可惜,還是回去一看,看看能否有什麼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