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昨日昨日回憶無休(1 / 2)

和昨日一樣,瀚宇還是早早地候在門外,一言不發地帶凝梵去習武岩。

凝梵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這個高大的背影,安靜地跟隨著。滄桑的山色籠在霧裏,帶著冬日特有的蕭瑟,風一嗬氣,路邊的樹葉便簌簌飄落下來,在空中悠悠地翻飛了幾個轉兒,結束了這一生的青蔥與蕭條。

“這時候,草原應該是一片黃了吧。”突然冒出這句話的時候,連凝梵自己都驚訝了一下。該是多久沒有回草原去看看了。那裏。。。凝梵克製著自己不再繼續想下去,怕這樣放縱下去,會無法停止那脆弱的心髒分崩離兮。

“梵兒?”聽見凝梵突兀的話語,瀚宇回過頭來,卻看見一個失神的女孩,黛眉微顰,那樣不知所措地杵在那兒。“你想去嗎?”

“恩。”胸口很難受,難受得呼吸都有些疼痛。可是凝梵依然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想去,此時此刻那是一種強烈的思念,令她如此執拗地想回到那個地方看看,哪怕看一眼,會撕心裂肺,會肝腸寸斷。

“我知道了。吃過午飯你就去準備準備。”瀚宇轉身闊步而去,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所能做的僅此而已。

他隻是覺得,她那心不該如此堅強,在即將忘卻的時候,再一次去直麵那已掩埋的傷口。也許會再傷得血淋淋,再痛得體無完膚,也還是選擇去銘記。他有些後悔了,他怕她哭泣,那種睜著眼睛無聲地流淚,是她不該學會的堅忍。那雙太澄澈的清眸,仿佛能吸走他靈魂的瞳孔,能清亮地倒影出草原,藍天,青山,綠水,甚至是人心,似一泓清泉,能看進人心底的眼睛,他怕會渾濁地下起暴雨,滂沱不止。

吃午飯的時候,瀚宇提起了這件事來,安主和安夫人對視一眼,他們心裏明白,這大概是凝梵自己的心意,隻是淡淡說了句,路上小心,便不再多說什麼。

“梵兒,你真的想要去麼?”瀚宇牽來馬匹,卻依然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雖然三年多來,相處時間並不多,所說的話也極少,可凝梵在無心崖上的生活起居資源都是經由瀚宇一手操辦的。她的一切,都是他在默默照看著,無微不至,無微不至地操勞著。他是兄長,她是他意外的卻珍愛萬分的便宜妹妹。

“恩。是的。我想去。”凝梵說得一字一頓,斬釘截鐵。那眉目裏射出的決絕,瀚宇知道,這是他無法阻撓的決心。他唯一能做的,便隻是默默陪伴在她左右。

“喵唔—”莫失從凝梵懷裏探出一個小腦瓜來,琥珀似的清亮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喵唔—”

“莫失,我們要去草原了。你還記得麼?”凝梵溫柔的指尖輕輕撓著莫失的耳根,那聲音太過溫柔,溫柔得讓人心酸。

“喵唔—”莫失回應了一聲,鑽了回去。大概誰都不會知道它是在悲還是在喜吧,隻有它自己知道。

出了巫穀,那山道上的風便怒吼如馬斯,冰冷如刀刻,與那遠遠青蔥的山巒,甚是不符。

“冷嗎?”瀚宇似乎感覺到懷裏的人兒那顫抖的身軀,不由得停下來,替她細細地裹嚴實了,才放心。

凝梵搖搖頭,這些冷不冷早已被忽略,她心裏唯有的是那個茅草屋和那片草原。那思念,讓她太想快快見到了記憶中的發黃的殘片。

十四歲,是一個少女如花燦爛一般的季節,可凝梵卻早已承受了失親之痛,生死大難。也說不出多少原因,瀚宇太心疼她了,笑也心疼,泣也心疼。可他不知道,凝梵雖會流淚,可她心裏卻從不哭泣。不哭泣,是一種堅強。像一種不甘的抗爭;哭泣,隻是成了一種掩飾,笑著的時候,才是最痛的。

“駕。”瀚宇一聲喝,腳上微夾馬肚,朝著凝梵日思夜想的地方馳去。也許她想看的不是那個地方,而是那個人的屍骨。可是,她大概什麼都看不到了。

馬兒飛馳著,北風迫不及待地灌進長袍,獵獵作響的咆哮著,她被瀚宇嚴實地裹進了長袍,看不見外麵一閃而過的路景。可是她心裏,卻是奔馳著的熟悉的場景一片一片地掠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到了山彎。這裏一切都如此熟悉如故,隻是似乎很久無人來訪了,這條路上已經雜草叢生,恣意地占領著故去發生過的一切領域。

到了這裏,瀚宇便勒住韁繩,不再繼續往下了。他小心地將凝梵抱起,縱身跳下馬。凝梵知道,大概是到了,從瀚宇的長袍裏探出個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