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花開堪折直須折(1 / 3)

屋內昏暗,夕陽的殘輝流淌在窗紙上,未多久,也終消糜在了混沌的黑暗裏。這裏沒有上燈,光禿的蠟燭,佇立著如同石柱。他們一個安靜地坐著,一個安靜地站著,替前者細心地清理傷口。

她心裏也並非沒有疑問,一連串的問號此時都隻能被忽略不計。她始終相信他總是有自己的苦衷,他不願說,便不問了。

想到這些種種,她心頭又是一陣生疼,眸間溫柔得能溢出水來,千言萬語,最後隻化成一個吻,輕靈地落在瑾暄的背上。

身體因著這個吻而劇烈地一陣顫抖,瑾暄有些錯愕地回頭盯著凝梵看,沒有說話,也沒有更多的舉動。

她的羽睫安靜如同春日清晨的茉莉,捎著晶瑩剔透的露水,輕輕顫抖著,溫順地垂簾著,想要掩蓋眼底的悲傷。

夕陽早已被送去,剩下的隻是漆黑如墨的夜。

屋裏很冷。

暖的隻有凝梵的呼吸,一息一息溫暖著瑾暄逐漸冷卻的知覺。

暖的隻有她的懷抱,微暖的手指緩緩掠過,柔軟手臂環住瑾暄的腰,她傾身靠在他的身上,低垂著頭,輕顫似受驚的小鹿。

瑾暄反身用力攬過凝梵的一葉柳腰,這薄如蟬翼的觸覺,有種稍縱即逝的錯覺。可是現在的他,很混亂,起手指尖微用力,掂起她的下巴。他噙著皺眉,漆黑吞夜的眸子凝視著這張近在咫尺的麵龐,雙目輕合,一雙黛眉勝卻天下的姹紫嫣紅。

注視良久,他終是沒有動,僵硬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這一念,他好似掙紮了數十年,最後依舊作了遺憾,輕歎一聲。

他最後依舊換回了一張和煦的溫和笑臉,指尖微動輕輕放開了凝梵的下巴,將手溺愛地揉在凝梵的發間。

“梵兒,夜了,你先去吃些晚膳。我換換衣服。”

話落,凝梵的眼睛緩緩睜開,在黑暗裏蒙上一層水霧,將一絲一毫逃逸的驚愕統統籠罩。轉瞬,她亦換上一副雲卷雲舒的賢淑笑靨,起身稍退幾步,淡淡地欠身。

“恩。那梵兒先回去了。”安逸的聲音,仿佛沒有任何的情感,無悲無喜,無怒也無惱。她隻是一如過客般退出門外,化入了夜色。

可是,隻有凝梵自己知道,在將門合上的那一瞬,心上狠狠地疼了一下,抽搐著,讓她幾乎要窒息。眼裏奔湧的是什麼,她已不知曉,她隻是睜著眼,抬頭望天,這一夜,無星無月,隻有寂寞的黑暗,黏稠在肌膚上。

夜風成了最溫柔的安慰者,許久,她終於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子,已經冰冷的手指不聽使喚地哆嗦著。

不知什麼時候,靜秋已默立在一旁,手攜一盞昏黃,也在寒風裏站成了一株冬梅,散著點點溫馨。

“靜秋,辛苦你了。”凝梵轉頭朝靜秋歉疚一笑,卻被靜秋略有嗔怪的心疼目光溫暖了心頭。

“小姐,你手這麼冷。”話才出口,靜秋的手,卻早已捂上凝梵的手,小心地替她搓著。

“沒事,我們回去吧。”

“是。”一盞昏燈,遣散著石板上的黑寒,緩緩蜿蜒進鈺慧堂。

之後的事,就這樣隨它去吧,五日,罷了罷了,五日之後再說吧。這夜臨睡前,凝梵這樣安慰著自己,緩緩入了夢。

接下來的幾日,凝梵見到瑾暄的次數,比之前雖說多了不少,然而每次見麵,都隻是彼此照麵招呼,以及他越發蒼白的微笑。

雖說皇子王女婚嫁,都需天皇親允或賜婚,一般尋常貧民之女若是要嫁入侯門,若非達官顯貴家的公子或大家閨秀能夠門當戶,便實難有如此飛黃騰達的機會。也不知這三皇子是用了什麼法子,從天皇那兒弄來了這一道賜婚旨。

如今這麒麟月莊裏莊外到處有皇家的近衛軍護衛,雖算不上森嚴,卻也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少傳言。麒麟月莊素來與朝廷有來往,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但曆來卻並無有皇家近衛把守的事發生。一些消息靈通的百事通,早已將消息在江湖上來回傳了一遍。有不少耳聞過多年前麒麟月莊內的事故的人猜測,這麒麟月莊在那次劫難之後,看來是要投靠朝廷了。

當然,凝梵在莊內,是不能知曉這些傳言的。隻是對著這日益熱鬧的莊園,心裏卻越發地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