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疑為兩世人(3 / 3)

江曉峰道:“那是說沒有辦法找到他們幫忙了?”

方秀梅似是陡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仰臉望著天上星辰,半晌,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呀!奇怪!”

江曉峰道:“奇怪什麼?”

方秀梅道:“君不語怎會甘心留在藍府呢?”

江曉峰突然低聲接道:“姊姊有人來了。”

方秀梅一怔,道:“……

江曉峰道:“聽馬蹄之聲,還在數十丈外。”

方秀梅凝神傾聽,果聞蹄聲得得,傳了過來。

目光轉動,隻見不遠處有一株大樹,當下牽起江曉峰的衣袖,飛身而上,也不過剛剛藏好身,兩匹健馬,已然疾奔而至。

借星光看去,隻見兩個騎馬之人,都穿著疾服勁裝,背插兵刃,縱騎如飛,絕塵而去。

匆匆一眼,方秀梅發覺兩人頗似一輪明月梁拱北,和金陵劍客張伯鬆,不禁一呆,幾乎失聲而叫。

江曉峰瞧出了方秀梅異常的神色,低聲說道:“姊姊認識這兩個人?”

方秀梅道:“馬走的太快了,姊姊未看清楚,但看兩人,頗似金陵劍客張伯鬆和一輪明月梁拱北,這兩人都是江南道上叫得響的人物,也是那日被困於藍府的人。”

江曉峰道:“這些人已甘心為藍天義所用了麼?”

方秀梅道:“我也無法了解,張伯鬆和梁拱北,都是很有俠名的人,尤以張伯鬆為人正直……”

突然間,又聞蹄聲傳來,夜色,又奔來兩匹健馬。

這一次,方秀梅在心理上有了準備,所以很留心馬上的人。

隻見第一匹馬上,坐著袖裏日月餘三省,第二匹馬上卻是千手仙姬視小鳳。

這些人身佩兵刃,神態閑適,也無異於常人之處,隻瞧的方秀梅楞在當地,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江曉峰目睹兩騎馬逐漸遠去,低聲對方秀梅道:“妹姊認識這兩個人麼?”

方秀梅點點頭道:“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決然不會錯了。”

江曉峰道:“都是江南道上的武林高手麼?”

方秀梅道:“不錯。而且都是姊姊認識的人。”

江曉峰道:“他們可有什麼異樣之處麼?”

方秀梅道:“妹姊奇怪的也就在此了,這些人一個個都看不出有何異樣……”

話聲一頓,接道:“難道咱們推斷有誤,藍夭義並無霸謀江湖的野心,都真把他們放了不成?”

江曉峰道:“果真如此,咱們倒要查查清楚了。”

方秀梅道:“但看義父母所受的傷害,這又是不可能的事啊!唉!短短一月時光,藍天義能夠征服別人,還有可說,但那餘三省,乃是才智極高的人物,怎會也甘為藍天義所利用呢?”

突然間,她似是有了決定,回顧了江曉峰一眼,道:“兄弟,咱們追去瞧瞧好麼?”

江曉峰道:“姊姊覺著可以去,小弟自然奉陪。”

方秀梅道:“有一件事,咱們必須要先查明白。”

江曉峰道:“什麼事?”

方秀梅道:“那藍天義用什麼方法,能使武林這多英雄人物,為他效命。”

江曉峰道:“既是如此,趁他們還未走遠,咱們快追上去。”

方秀梅嗤的一笑,道:“兄弟,不能這樣去。”

江曉峰道:“那要怎麼去呢?”

方秀梅道:“也許姊姊想錯了,那日藍府壽筵之上,旨在示威,事後,賜贈他們解藥,放他們離開藍府,但咱們卻要作最壞的打算。”

江曉峰道:“打算什麼?”

方秀梅道:“咱們要算他們都已被藍天義用一種神奇的力量所征服,要易容改裝,去接近他們,先觀查清楚,再作道理。”

江曉峰道:“好吧,一切都聽姊姊安排就是。”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就來。”

江曉峰道:“妹姊要到那裏去?”

方秀梅伸出手去,量量江曉峰的肩膀,道:“我去買些衣服來。”

江曉峰道:“深更半夜,你到何處去買?”

方秀梅笑道:“放下銀,取走衣服,不管他們賣不賣。”

江曉峰道:“那是偷了…”

方秀梅接道:“偷字多難聽,僅姊姊放的銀,補償他們農服損失有餘,自然不算偷,守在這裏別動,也許你還會瞧到玉燕籃家風呢?”

縱身飄落實地,一連幾個飛躍,消失夜色之。江曉峰望著方秀梅遠去的背影,內心卻在想著方秀梅臨去之言:守在這裏別動,也許你還會瞧到玉燕籃家鳳。

他心明知,這不過是一句戲笑之言,但卻在他內心,引起了很大的作用,希望能被方秀梅幸而言,藍家風真的會由此經過。

期望的等待,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突然間,一條人影,夜色疾掠而至。

那是方秀梅,帶著一大包衣物而來。

江曉峰看清楚來人之後,飄身落著實地,低聲說道:“姊姊。”

這聲音很低弱,充滿著黯然的傷感。

方秀梅眨動了一下眼睛,仔細瞧了江曉峰一眼,爽朗的笑道:“兄弟,在官道旁邊,不便談話,咱們那邊坐吧。”

放步向前行去。

江曉峰緊隨在方秀梅的身後,行到一處小溪旁邊。

方秀梅打開手包裹,取出兩套男人衣服笑道:“下去洗個澡,換換衣服,姊姊相信取的衣服,不會相差太遠。”

江曉峰呆了一呆,道:“就在這四無掩遮的荒野小溪洗澡麼?”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怕什麼,深更半夜,四無人蹤,我剛剛已經洗過了,你洗好了招呼我一聲,我在那麵草叢休息。”

江曉峰皺皺眉頭,道:“這個,這……”

方秀梅接道:“在江湖上走動,要能隨遇而安,不用這個,那個了,快去洗吧,洗過澡,我還有要緊事和你商。”

放下衣服,轉身而去。

江曉峰想到月來都未淨身,隻好行近溪邊,除下衣服,匆匆淨過身,穿上方秀梅取來的衣服,果然尺寸甚是合身,當下重重咳了一聲,正想招呼方秀梅,那知人影一閃,方秀梅飛躍身前,笑道:“那邊有飯菜,咱們邊吃邊談”

牽著江曉峰,行人一堆草叢之一塊白布上,早已擺好飯菜,而且碗筷俱全。

方秀梅一麵催促江曉峰食用,一麵說道:“兄弟,看了剛才情形,姊姊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江曉峰停筷問道:“如何改變呢?”

方秀梅道:“這法很冒險,除了武功之外,還要位憑機智和幸運,就是姊姊這數十年在江湖上所聞所見,數百年來,江湖從沒有這樣的怪事,藍天義能夠在極短的時間,使人人為他效命,變敵為友,正所謂一夕大變,天不易勢,這事情有些古怪,如是咱們不能了然內情,那就無法和他們抗拒,也無法使武林同道相信我們的話。”

江曉峰道:“妹妹的意思是…”

方秀梅道:“設法和藍府人接近,好歹找出一點頭緒來。”

你的武功,我的江湖經驗,再加上小心從事,而且,藍天義久尋不獲,也許已經認為我們死去,這也給我們不少方便,幾方麵一湊,或有可乘之機。“江曉峰道:“妹姊說的是,小弟也曾想過這檔事,藍天義目下的企圖不明,咱們也無法冒然指他有獨霸武林的野心。”

方秀梅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管藍天義心機多麼深沉,但他取得‘金頂丹書’和‘天魔令’的隱密,仍然泄露了出來,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失陷於藍府之,總可使正大門派人,提高一些戒心,乾坤二怪未出藍府,也可使黑道人物,對他有些動疑,姊姊擔心的還是那位玉燕藍家鳳!”

一提藍家鳳,江曉峰不自禁為之心頭一震,急急說道:“藍姑娘怎麼樣?”

方秀梅兩目盯注在江曉峰臉上瞧了一陣,道:“她的絕世容色,和天賦嬌媚,如若一心一意的為他父親效忠,不擇手段,武林正義、公道,非毀於其手不可,第一個,兄弟就無法抗拒。”

江曉峰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方秀梅長長籲一口氣,仰臉望天,道:“我也不能怪你,藍家鳳太美了,別說你們男人了,姊姊我是女的,看到也難兔情難自禁,愛由心生,要不然,她出道不過短短一年的時光,怎會被人捧為江東第一嬌呢?其實,又何止江東?姊姊我走遍大江南北,見過了不少妖媚佳人,但一比起籃家鳳來,頓使人有著霄壤之感…”

她舉手理一理被夜風吹亂助長發,又道:“藍天義有這樣一個女兒,再加上他收存金頂丹書和天庚令上記載的武功,真要興風作浪,江湖之上,實難找出拒抗他們父女的人。”

江曉峰緩緩抬起頭來,歎息一聲,道:“姊姊,如若能證實那藍家鳳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小弟自信還有自製之能,不至於屈服在她美色之下。”

方秀梅笑道:“藍家鳳一共有多大年紀,如何有十惡不放之罪呢?”

江曉峰道:“姊姊,小弟並非好色之徒…”

方秀梅接道:“實在是那位藍姑娘太美了,是麼?”

江曉峰長歎一聲,默然不話。

方秀梅道:“兄弟,姊姊在西域時,曾聽刻一個傳說,那傳說交織愛恨,是英雄行徑,也是英雄本路,姊姊想了這麼多年,還沒有把它想通。”

江曉峰道:“想通什麼?”

方秀梅道。“想通它是悲劇還是喜劇。”

語聲微微一頓,接過:“現在姊姊把這個傳說講出來,是喜是悲,兄弟你自己去想吧!

江曉峰似是被方秀梅的言詞,引起了無限興趣,急急說道:“兄弟洗耳恭聽。”

方秀梅道:“姊姊在西城時,曾看到一個青石堆砌的大墳,墳墓的四周,種滿了各種奇花,花色之雜,應該是天下第一,西域嚴寒,但那石墳卻是群山環抱,四季溫暖如春,那地方原本是維吾爾族王宮所在,為了埋葬兩個人,將整座的王宮搬遷而去。

江曉峰道:“那石坡之定然是埋葬的很受崇敬的人物了。

方秀梅道:“是兩個悲劇英雄。”

江曉峰道:“是兩個男人了?”

方秀梅道:“一男一女,那男的是維吾爾族的英雄,天賦神力,武功過人,那女的是維吾爾族的名花,據說,那女的生的嬌豔絕世,是那一代維吾爾族第一美人,兩人同受著維吾爾族人的敬愛,那裏的力搏虎獅,勇冠群倫,被族人奉為第一勇士,也替族人建立了很大的功勳,按理說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兩人該是很理想的一對,可是兩個人都太驕傲了,但族人卻覺著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因此,盡力為他們撮合。有一次,在一場為那男的慶功酒會兒那位美麗的姑娘,突然心血來潮,想考驗一下自己的美麗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甘願為她效死…”

江曉峰道:“這要如何考驗呢?”

方秀梅道:“那位美麗的女郎,就在酒會上宣布了一件事,她要與會的男士,參與一場比武之戰,哪一個勝了,她就嫁給他為妻。”

江曉峰道:“她要考驗自己的魁力,使族人自相殘殺,豈不是太過殘忍了麼?”

方秀梅道:“因為她太高傲了,她明明知道族人要在這場宴會上,撮合她和族人第一勇士的婚事,為了驕傲,地宣布了決定自己終身的辦法,於是,一場惡鬥就在筵前展開。”

江曉峰道:“那人既是維吾爾族第一勇士,還有何人敢和他動手呢?”

方秀梅道:“因為那位姑娘太美麗了,族人不乏敬慕她的少年,雖然明知不是敵手,但也忍不住挺身而出,那位美麗的姑娘笑了,證明了自己的魅力。”

江曉峰道:“以後呢?”

方秀梅道:“自然沒有人能是那位第一勇士的敵手。他戰勝了十二陣。”

江曉峰道:“那是意料的,應該是一場喜劇了。”

方秀梅道:“可是那位美麗的姑娘又想出了花樣,她要得勝的人,跪在身前,向她求婚。”

江曉峰道:“那位第一勇士呢?跪了沒有?”

方秀梅道:“跪了,他無法抗拒她的美麗,就跪在那美麗的姑娘身前,當他站起身時,看到了那姑娘臉上的笑容,聽到她嬌美的聲音,她說:”你征服廣大的疆土,上千萬的人,我卻征服了你。“

江曉峰道:“這姑娘太驕傲了。”

方秀梅道:“就這樣一句話,鑄成了千古的大悲劇,那位第一勇士,突然感覺到英雄的尊嚴受到了傷害,竟然拔出身上的佩刀,刺人自己前胸之,鮮血順著那雪亮的鋒刃,緩緩流了出來,一代英雄,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江曉峰隻覺心頭震動,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那位姑娘該滿足了,她果然征服了族人第一勇士。”

方秀梅黯然一笑,道:“是的,她征服了本族的第一英雄,但她失去了自己心愛的人,她看到他流出的鮮血,突然感覺到自己一直在深愛著他,她哭了,淚水順著那美麗的麵頰流在他的身上。”

江曉峰接道:“那還有什麼用呢,他逼死了他!哭也無法使他複活了!”

方秀梅不及江曉峰的問話,接著說道:“她俯下身,拿起他仍然握在手的佩刀,緩緩把刀鋒刺入胸,英雄、美人,就這樣的雙雙死去,他們的族人,把他們合葬在起。”

江曉峰聽的有些黯然,緩緩說道:“姊姊,這故事是真的麼?”

方秀梅道:“我不知道,但我到過他們合葬的石墳前麵,維吾爾族為了紀念他們的第一勇士,和那位美麗的姑娘,就在那石墳前種植了很多花,此後,每一個到石墳奠祭的人,就帶一株花去,種在那石墳四周,漸漸的愈種愈多,整個的石墳,被千百種花卉環繞了起來。”

江曉峰輕輕歎息一聲,道:“那位姑娘會武功麼?”

方秀梅搖搖頭道:“不會。”

江曉峰道:“一個不會武功的女,竟然能把一把利刀,刺入了自己的胸,這份勇氣實在非同小可了。”

方秀梅喃喃歎息一聲,道:“兄弟,不論這傳說是真是假,但它卻有著一種很深奧的含意,兄弟聽完了這段傳說之後,不知有何感受?”

江曉峰道:“我為他們不值,但也有些同情他們。”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兄弟,男漢大丈夫,應該作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不要為兒女柔情所苦。”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姊姊的用心很苦,小弟感激不盡。”

方秀梅道:“這傳說很真實,姊姊也非別有用心的講給你聽,我隻是有一種感慨而以,兄弟,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是否該問問你?”

江曉峰道:“什麼事了?”

方秀梅道:“如是咱們遇上了藍家鳳,兄弟能夠自製麼?”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兄弟相信可以。”

方秀梅點點頭,道:“那就行了,咱們可以動身了。”

江曉峰道:“到那裏去?”

方秀梅道:“去追那些人。”

江曉峰道:“姊姊知道他們在那裏麼?”

方秀梅道:“我不知道,但咱們順著這條官道走下去,自然會找到他們,他們連夜分批出動,想來定然是有著很重要的事情,如是我推斷的不錯,他們後麵還會有人趕來。”

揮手從懷摸出兩個人皮麵具,接道:“姊姊在江湖上東飄西蕩,有時為了行動方便,常常改扮成男人,而且也學會了男的口音,至於你這張人皮麵具,戴上之後,看上去十分蒼老,正好配合你這身衣服,你要裝扮成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而且是土裏土氣的鄉巴老,土財主,姊姊還替你準備了一件東西江曉峰道:”什麼東西?“方秀梅伸手從地上取出一個一尺多長的竹管旱煙袋,而且火撚、火石,一應俱全。

江曉峰搖搖頭,道:“姊姊,小弟不會抽煙。”

方秀梅道:“不會要學,似你這等身份,如若不提一管旱煙袋,怎麼也不會像了。”

江曉峰接過旱煙袋,笑道:“姊姊要扮裝成什麼人物呢?”

方秀梅道:“姊姊扮你的隨身管家,四十多歲的年人。”

江曉峰道:“小弟這一生之,從未戴過人皮麵具……”

方秀梅道:“這和用黑紗把頭臉包起來,又有何不同呢?”

語聲一頓,笑道:“姊姊在身側代你應付,你隻管放心作你的土財主就是”

兩人戴上了人皮麵具,方秀梅又從身上取出一瓶藥粉,用水調開,塗在人皮麵具之上。

江曉峰奇道:“姊姊,這個幹什麼?

方秀梅道:“如是久走江湖上的人物,隻要留上心,就不難分辨出一個人是否帶有麵具,但如塗上姊姊這藥物,就算他一等一的眼光,也瞧不出來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兩人易容之後,立時動身趕路。

方秀梅長年在江南走動,形勢十分熟悉,走了一段路程,已發覺這是通往一處渡口之路,不禁心一動,暗道:張伯鬆、餘三省、祝小鳳、梁換北等,分批乘馬夜行,旨在渡江北上了,藍天義怎地放心,讓這些人遠離鎮江府,脫出自己的監視之外呢?難道這些人,在這短短一月之,都以很忠心的能使藍天義差他們遠行千裏外為他辦事,以藍天義的深沉,如是心毫無把握,決不會差遣他們遠行。

一時間,隻覺的疑竇重重,難以明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