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起的草叢不遠,眨眼間已到了眼前。
在江曉峰等人,看來那隻是一塊較高的土堆上生著荒草,在這等荒涼的地方,實也算不得什麼。
但王修卻舉步繞行了一周,突然伏下身子。
江曉峰、巢南子、青萍子等三人,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奔了過去。
隻見王修右手一抬,隨手提起了一個鐵環,一道門戶,應手而開。
原來,那鐵環連在一扇設計jīng巧的鐵門上,上麵鋪著荒草,除非是知曉底細,和特別心細的人,是很難發覺的。
那是一座形似洞口門戶,斜斜向地下通去,但深人五尺左右時,就向一側彎去。
雖是rì光照耀,也無法瞧到五尺以外的景物。
王修長長籲一口氣,道:“不會錯了,就是這突起的草叢之下。”
江曉峰、巢南子等三人,看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門戶,心中暗道:這麼看來,王修的推斷,大約是不會錯了,這草叢下的密室之中,必然是有著古怪無比的事物。
這四人雖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但麵對著這等詭異的情勢,也不覺的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畏懼之心。
良久之後,青萍子突然一閃身,搶到王修的前麵,道:“貧道帶路。”舉步向下行去。
王修、江曉峰、巢南子依序而人。
下景物仍然清明可見。
但那仍是一段很短的行程,仍不過六七尺長短,立時,又向一側折去。
這條斜斜而下的地道,彎轉了幾次之後,立時暗了下來。
青萍子像是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勢由黑暗中襲了過來,不覺間,翻腕拔出背上的長劍,護著前胸。
事實上,又何止當先而行的青萍子有此感覺,就是江曉峰和巢南子,因心中受了王修的言詞影響,景象一暗,亦不禁生出恐怖的感覺。
又轉了兩個彎,忽覺一點光線shè了過來。
王修低聲說道:“裏麵點的有燈。”
青萍子道:“有些光亮那就好多了。
王修低聲說道:“諸位小心戒備。
青萍子放緩了腳步。又轉一個彎,景物忽然一變。
隻見一座五尺左右,形同寶塔一般的疏璃燈,火光熊熊。
眼前是一座廣闊的地下秘室。
但瞧那秘室的布設一眼,就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秘室的四周,一片濃黑,連頂上和地下,都用黑sè絲絨鋪這起來。
四周一片漆黑,偏偏又點了那盞琉璃燈。看上去,情形更顯得詭異難測。
雖然四周都滿布黑sè,但那盞琉璃燈的光焰卻十分強烈,室中的景物,仍然瞧的十分清楚。
隻見空中分放著一張張的黑sè木床,每一張床上,都似躺著一個人,隻是上麵用黑布掩遮,無法瞧到那木床上人的形貌。
青萍子暗中數了一數,共有十二張。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礙眼之物。
這間密室,看上去雖然十分詭異,但卻並不像王修形容的恐怖。
江曉峰回顧了王修一眼道:“老前輩,看來古怪就在那十二張木床上了?”
王修道:“不錯,咱們隻需舉手之勞,就可揭示木床上的隱密,不過,在沒有動手之前,最好先預測其他的變化,和想出應變之策。
巢南子道:“王兄說的是,咱們該先查看一下。
王修道:“江少俠和巢南子道兄守在門口,在下和青萍子道兄,先查這秘密的形勢,是否有其他的變化,然後,再揭開這床上之謎。
江曉峰點點頭,撥出長劍,和巢南子守在門口。
王修帶著青萍子,緩緩在四周查首了一陣,道:“看來,這座秘室中別無埋伏,除了這十二張木床之外,似是別無可疑之處。
江曉峰道:“那就揭開一塊黑布瞧瞧吧!
舉步行近木床,正待伸手去揭開床上的單子,王修突然低聲喝道:“慢著!
江曉峰停下手,道:“什麼事?
王修雙目盯注在木床之上,道:“他們絕不會在十二張木床上,各放著一具屍體,但咱們進入了室中,高聲談話,時間甚久,如若他們不是死人,早就應該聽到了。”
江曉峰任了一怔,道:“從外麵望去,這床上置放之物,都具人形,難道放的不是人?”
王修道:“是人,而且大半都是女人,問題是,這些人是死是活?”
江曉峰道:“如果是活人,應該早為咱們驚動,如若是人,那藍夫人把他們放置於此,又有些什麼作用呢?”
王修道:“這可能和那‘換心香’有關。”
江曉峰長劍探出,道:“不用多慮了,先挑一塊黑市瞧瞧再說。”長劍一挑,一方黑布應手而起。
四個人八道目光,一齊投注到那木床之上。
隻見一個身著翠綠勁裝的女人,微閉雙目,仰麵而臥。
江曉峰一劍挑開了那婦人蒙身黑布,仍不見那婦人有何舉動。
看她臉上肌膚,白裏透紅,分明在熟睡之中,全無死亡的跡象。
巢南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奇怪啊,這些人不像死去。”
王修伸手去,按在那綠衣人的鼻息之間,隻覺她氣若遊絲,但卻一縷未絕,皺皺眉頭,道:“她們確還活著,隻不過氣息微弱的若有似無,所以,用黑單掩蓋之後,瞧不出她們還能呼吸。”
巢南子輕輕咳了一聲,道:“王兄,今rì咱們所遇,可算得武林中從未有過的事情,該當如何,要憑籍王兄的判斷了。如若這些人確有為害武林的憂慮,趁她們沉睡未醒之際,咱們四人一齊出手,片刻之間,即可把這榻上之人,一齊殺死。”
王修道:“這是藍夫人留下的一股力量,也是巫山門中真正的主人。但藍夫人留下這一批人時,用心在對付藍天義,目下敵勢仍極張狂,咱們驟然殺死過秘室中人,那無疑幫了藍天義一個大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再說,昨夜之中,這些人還在活動,如若咱們無法把她們一舉殺死,必將引起她們的全力抗拒,那時,咱們再想生離此地,隻怕不是易事。”
江曉峰問道:“老前輩言之有理,但咱們應該如何呢?”
王修低聲說道:“這些人似乎被一種藥物,或是奇術推眠過去,才這般沉睡不醒,這是武林中一大隱秘,如若咱們能找出那隱秘所在,就可以役使這些人為我等效命了。”
江曉峰道:“如何才能找出來呢?”
王修低聲說道:“咱們偷出一個人去,找處隱密所在,仔細觀察她的舉動,或可找出個中之秘。”
青萍子道:“這十二個人如是少了一個,豈不要引起他們的首腦疑心嗎?”
王修道:“目下有一件事,在下還未想清楚……”
江曉峰接道:“什麼事?”
王修說道:“這十二個人中,應該有一個統率的首腦,咱們偷走一個,或不至於立時間引起紛爭,如是別有統率人物,隻怕咱們此刻,已經被人監視了。”
江曉峰正待接口,突聞一聲冷笑,傳入了耳際。
幾人剛剛消失此恐怖感覺,又被那一聲冷笑震動,隻覺頭皮一麻,不自覺間轉臉看去。
隻見門口之處,站立著一個黑紗蒙麵,全身黑衣的人。
這黑衣人來的無聲無息,以四人耳目的靈敏,竟然不知他何時到了此地。
江曉峰暗中一提真氣,橫劍當胸,道:“你是何許人?”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話,應該由我問你們才是……”
目光一驚那仰臥的綠衣女子一眼,怒聲喝道:“快!把她掩麵的黑布蓋上。”
江曉峰一皺眉頭,還未及決定如何回答,王修已伸出手去,拉起黑布,掩在那女人的身上,道:“在下等路過此地,無意中摸索到此。”
黑衣人道:“昨夜裏,鬼鬼祟祟的在這巫山下院中,摸察了半夜之久,難道不是你們幾個人麼?”
江曉峰心中暗道:好像夥,他早已暗中盯上我們了,不知何以直到此刻,才現出身來?“
王修揮揮手,道:“朋友是巫山門中人麼?”
黑衣人怒道:“誰是你的朋友,滿口胡說八道。”
王修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你不願和在下稱朋作友,但卻未否認你是巫山門中人。”
黑衣人道:“是又怎樣?”
王修笑道:“在下有一位過世的故人,不知道你朋友認不認識?”
黑衣人道:“不認識……”
王修接道:“那人也和巫山門有關,如果閣下是巫山門中人,八成是認識他。”
黑衣人道:“那你就說說看吧!”
王修道:“提起此人,大有名望,就是天道教主,藍天義之妻,藍夫人。”
黑衣人麵蒙黑紗,無法瞧出他臉上的神sè表情,但隱隱可見他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道:“你認識藍夫人?”
王修道:“不錯,可惜,她已經離開人世了。”
黑衣人道:“你幾時見到過藍夫人?”
王修沉吟了一陣,道:“快兩年,在下到鎮江拜訪她,可惜晚去了一步。她已傷重而死!”
黑衣人道:“晚去了一步。”
王修點頭道:“是的,她剛剛死於藍天義的暗算之下。”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果然是很可惜,看在你和藍夫人相識一場的緣份上,你們走吧!
身子一側,讓開去路。
王修舉步而行,口中卻重重歎一口氣,道:“可惜,那‘換心香’……”
黑衣人陡然接口叫道:“你說什麼?”
人卻重又移至門口,攔住了幾人的去路。
王修停下腳步,道:“藍夫人那一次約我去鎮江會晤,想和在下談談‘換心香’的事,可惜的是她竟然先遭暗算而死。”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王修果然有非常之才,三言兩語,造成了一團疑雲,使對方墜入了雲霧之中,必須得撥雲尋rì。
果然,那黑衣人接著問道:“你真的知曉那‘換心香’麼?”
王修道:“毒中之毒,藥中之藥,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奇藥。”
黑衣人道:“你對那‘換心香’知曉好多?”
王修道:“區區一生,從事醫道,對藥物方麵,自問稍知一二,這就是藍夫人要找區區的原因了。可惜因一步之誤,致生死異途yīn陽分隔,無法交談。”
黑衣人道:“這麼說起來,你隻是聽那藍夫人說過‘換心香’的名字而已。”
王修道:“不然,藍夫人未死之前,和在下談過‘換心香’說是出自丹書魔奪,集用毒之道的大成,在下心中有些不信……”
黑衣人冷冷接道:“你不信?”
王修道:“是的,聽那藍夫人的說法,近乎神跡。在下覺著,對症施藥固可使藥到病除,但對於‘換心香’的神效,確真有著不可思議的感覺。因此在下答允藍夫人,一年後重到鎮江會晤,再談關於‘換心香’的事。”
黑衣人道:“你現在信不信呢?”
王修道:“在下歸去之後,遍翻藥書,一直沒有找到那‘換心香’的記載……”
黑衣人接道:“那‘換心香’,就是新近問世之物,藥書上怎會有此記述?再說那‘換心香’,是一種調配的成藥,並非是天然的藥物。”
王修道:“在下雖然未能在藥書上找出那‘換心香’的來曆,心中極是不服,遍搜醫書典籍,終於找出了一點眉目,原想見到那藍夫人時,把一得之愚奉告,想不到她卻死於她丈夫之手。看來,隻好把所得的一些隱密,永埋於肺腑之中了。”
黑衣人奇道:“你得了什麼隱密?那‘換心香’是一種藥物罷了,會有些什麼隱密呢?”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就非你所能明白了,在下縱然是願意奉告所知,隻怕你也無法明白。”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當今之世,除了那藍夫人之外,在下是唯一知道那‘換心香’的人,如今藍夫人不幸逝世,我是世間唯一知道那‘換心香’的人了。閣下如是不想和人談論那‘換心香’,也就罷了,如是要找人談,那是非我莫屬了。”
王修故作訝異的問道:“你是唯一知曉那‘換心香’的人?”
黑衣人道:“不錯。”
王修道:“但那藍夫人生前,曾經告訴過我,除她之外,世間再無人知曉那‘換心香‘的隱密。”
黑衣人嗯了一聲,道:“在藍夫人未死之前,確然是如此,但藍夫人死去之後,情形就又大不相同了……”
伸手指指那十二個黑布掩遮的床位,接道:“這些都是”換心香’的力量,她們之中至少有一半,都是五十以上的年歲,但她們看上去,有如二十許人……“
王修淡淡一笑,接道:“兩年之前,閣下如對我提起此事,在下定然會出言反駁,但現在,在下卻十分相信閣下的話,因為,那‘換心香’確有著一種駐顏益容的力量。”
黑衣人道:“好!你說下去,那是為什麼?”
王修道:“因為那種‘換心香’能夠改變一個人,使他忘了過去與未來,忘了憂慮,真正的進人無我無憂的境界。”
黑衣人嗯了一聲,道:“世入繁忙,勾心鬥角,憂苦萬千,就算是rì出而作、rì入而息的田舍郎,也未必真正的能得到澄心無慮、無人無我的至上境界,隻有這‘換心香’,能使人渾然忘我,心中全無雜念。”
江曉峰突然接口說道:“她們無憂無慮,渾渾噩噩,如何能學得上乘的武功?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正因他們心無所念,不知牽掛,不論學什麼,都能夠專心致誌,一月的成就,抵得常人一年有餘。
王修道:“這麼說來,這座秘害中人,都已是身負絕技,一身成就的人了?”
“不錯,她們每一個人,都可算得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
江曉峰道:“但她們沉睡如死,全無jǐng覺,如是我們適才要下手取她們的xìng命,隻怕等閣下到此之時,她們早已經身首異處了。”
黑衣人嗯了一聲,道:“你想試試?
江曉峰道:“試什麼?”
黑衣人道:“你覺著她們在熟睡之中,就可以一劍把她殺死?”
江曉峰星目眨動了兩下,道:“難道這還有什麼困難不成?”
黑衣人道:“那你就試試看。”
側身繞過幾人,伸手揭開了一張床上的黑單,道:“你動手吧!”
江曉峰凝目望去,發覺那黑衣人掀去的黑sè被單,又換了一張床位,但那躺在床上的綠衣女子,穿著、裝束,卻和適才所見一般模樣,縱然是形貌上稍有不同,也是不易分辨得出來。
但見她緊閉雙目,臉sè豔紅,睡的十分香甜。
黑衣人兩道銳利的目光,轉注在江曉峰的臉上,道:“你怎麼還不出手?”
江曉峰道:“她沉睡不醒,我如一劍把她殺死;也不是一樁大恨大憾的事情?”
黑衣人怒道:“你如再不出手,那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江曉峰回顧了一眼,見王修微微頷首,分明同意自己出手一試,當下舉步行了過去。
凝目望去。隻見那綠衣少女麵目姣好,如若在她熟睡之中,一劍把她殺死,必將是終身難安,緩緩舉起長劍,卻是久久難以落下。
黑衣人突然一揚右腕,快迅絕倫的一把抓住了江曉峰的左腕。
江曉峰jǐng覺想待問進時,脈門已被拿住,全身力道頓失。
巢南子、青萍子各自向後退一步,長劍出鞘。
王修急急一橫身,擋在青萍子和巢南子的身前,道:“閣下黑衣人接道:“這小子婆婆媽媽,全無丈夫氣概,叫人瞧的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