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甩頭,“沒事。”
下班之後我回到家。姐姐還是和四年前一樣,一上網就和蛐蛐蟲侃。我想不到這麼久了,姐姐還在和他交朋友。“這個蛐蛐蟲真的那麼吸引你嗎?”我問姐姐說。其實看到她全神貫注於屏幕上,我這一問便是廢話了。
“我覺得他很感性。”姐姐一邊打字,一邊說。
“感性?”我不太理解“感性”這個詞的定義。
“和我有很多共同點,使我對他惺惺相惜。”姐姐又說。
“你知道嗎?”我籲了一口氣,說:“姐姐,明天起陸翱明會成為我的頂頭上司。”
姐姐打字的手忽地顫抖了一下,“關我什麼事。”
“姐,在我麵前,你就別裝了。”我注視著她:“你還是喜歡他吧?”
姐姐不自覺地淌了兩滴清淚,關掉了窗口,“那又怎麼樣?”她幹脆把電腦關了。
“四年來,你有見過他嗎?”我問。
“沒有。”姐姐擦了一把淚,“很想見,但沒有勇氣。”
我沒有想到這道由陸翱明操刀的傷痕在姐姐心裏,劃出了那麼深的缺口。我想我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所以第二天,當業務部所有人都去迎接他們的“新經理”的時候,我一個人跑到招聘室裏,一個人悶悶地坐著。
不一會,嗇微姐進來了,“你怎麼在這裏?”她問我。“你不用去迎接你們的新經理嗎?”她又補充了一句,並坐到我身邊,“是誰把你氣成這樣?”
“你呢?你怎麼會來?”我不答反問她。我以為招聘室沒有人,剛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所以才來的。
“還不是你們業務部,整天招人招人。”嗇微姐抱頭往後一躺,“待會兒有人來麵試。”
“招業務員嗎?”
我和嗇微姐聊了好一會,忽地“叩、叩、叩——”有人敲響了門。
我們望向門口,都驚詫了。
“夕定藤?”嗇微姐先說。
藤還是那天我在公車上看到的一副沉斂的尊容。
“李小姐,你好,我來應征業務員。”藤直直地走到我們麵前,身上穿著一裝整潔好看的西裝。“我前幾天失業了。”可能為了不讓我誤會他是因為我而進公司的,所以他又加了一句,並說:“我希望能得到這份工作。”
“OK”李小姐起身去拿員工入職登記表。我不解李小姐為什麼直接就錄取了他。“藤,陳經理說有一天你會在來的,想不到這天這麼快就來了。”李小姐道。
“我一直有與陳經理聯係。”藤拿過李小姐遞過的入職登記表,拿出鋼筆沙沙地填起來。
“陳經理說你今天會來,你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呢。”李小姐又道。
“陳經理從來不開玩笑的,我也是。”藤道,非常認真的樣子。
藤填好了登記表,李小姐把它拿走了。現在,招聘室裏隻剩下我和藤兩個。
“你還好嗎?”他站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我很好,有心了。”我木然地點頭。有點搞不清他選在這個時候進公司的企圖。
他在我身邊坐下,“你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你才進公司的吧?”
我望向他,從他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和意圖。“不會。”我又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他點點頭,“我不希望你象四年前那樣落荒而逃。”
“逃?”為了還擊他和不肯承認自己的確曾經倉皇而逃,我挑了挑眉頭,做出不在意的表情,“我沒有逃。四年前我回去複讀高三了。然後考上E大,今年是大四——社會實習期。那天學校招聘會上看到嗇微姐,所以就來耀威了。”曾經想過千百次和他麵對麵時,可沒有想到曾經波濤洶湧的冀望會是今天這個平靜的樣子。太久了,我們都沒法從對方的麵上看出一點點曾經青澀的痕跡。特別是我吧,他或許覺得我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嗇微姐走了進來,“好了,藤,你現在已經是耀威的一員了,待會兒我就發製服給你。”
我起身,對嗇微姐說:“我回去了。”
我邁開步子,走了,我不知道身後藤看我目光是否如四年前的炙熱。不過我肯定,麵對他時,我不會象四年前那麼慌亂到不知所措了。剛才和他坐得那麼近,在他的眼眸裏看到自己的影像,我幾乎忍不住尖叫。那個一臉木然,無論是聊什麼話題,臉皮都不會動一動的女人真是我嗎?我看著他眼裏自己的樣子,不禁問,四年來,我是變成熟了,還是變老了?或許我是變老了,老得眼神都世故了,瞳仁裏再也沒有那種屬於孩子的黝黑。但藤,他是真的成熟了,而且眸子裏散發著熠熠的餘暉。
是什麼使我如此蒼老?或許我愛藤沒有我以為的那麼淡,或許藤對我也沒有我一度認為的那深。所以我蒼老,他一如童稚。我忽然覺得四年前象逃瘟疫一般逃開藤是多麼的可笑和滑稽。那場逃跑之後的結果使我失去一個對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巒。那場逃跑雖然使我考上了E大,要是卻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了三年沒有陽光照射的日子。想起大學那段冷清的時光,當我一個人的時候,都忍不住要掉淚,忍不住要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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