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色亮了,鄭蠻蠻也看清楚了這人的臉。
他生得五官明朗,甚至是有些銳利的,鄭蠻蠻記得昨晚……偶爾往他臉上覷一眼,發現他看似澄亮無垢的雙眼其實有些妖挑的紋路,臉上的血痕不但沒有減損這張臉的美感,反而讓人覺得他整個人都有些妖異。
可是這樣的人,一旦離開藥物和欲望的控製,雙眼又顯得深不可測起來,仿佛有千層波瀾也要蟄伏在他的眼底。
隻是……
鄭蠻蠻有些尷尬,伸手摸了摸,摸了件不知道什麼東西過來,覺得好歹是塊布料,能擋自己一擋。便扯過來攔在胸前。
楊雲戈嗤笑了一聲,該看的都看過了,還有什麼好擋的。
他利落地起了身,看她紅著臉別開了視線,也覺得有趣:“怎麼,昨晚不是很橫嗎?”
鄭蠻蠻看他去穿衣服,有心也要找點什麼東西來穿上,四下看了一眼,卻無奈地發現掉在地上的幾件衣裳都已經被撕碎了。就連唯一完好的小兜兜,都被丟在了床裏,她是萬萬不敢過去拿的。
她訕訕地道:“能不能,給我一件衣服穿上……”
楊雲戈自己穿好了衣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道:“不用,我覺得你這樣,挺好。”
頓是鄭蠻蠻憋屈,有心站起來自己去找,可是他時不時瞟過來的視線仿佛有實質似的,她又僵著不敢動了。
楊雲戈施施然地坐下了,道:“說吧,你是什麼人,來這裏做什麼?”
鄭蠻蠻那個委屈啊,嘟囔道:“是被人擄來的,莫名其妙就來了。”
楊雲戈皺眉,現在醒了,他也依稀想起了昨日外麵的喧鬧。可是,要他相信他被下了藥,然後對方平白無故地送了個女子來,隻是為了尋他開心,他是不信。
“你叫什麼?”
“鄭蠻蠻。嬌蠻的蠻。”現在她倒是老實的很。
“倒是個挺適合你的名字”,他一哂,突然臉一沉,道,“你識字?”
“……”鄭蠻蠻愣了愣,“識字怎麼了?”
怎麼了?
放眼天下,讀書一向是有錢且有閑的人家的事兒。普通人家,窮一家之力,能供出一個讀書人來都不容易。而給女孩兒讀書,大多是有些財力上非常富餘的人家,而且那個女孩兒必定是十分得寵的。
再若不然,便是權貴之家刻意調教出來的家姬。
楊雲戈看著她一臉不知道是天真還是蠢的神情,冷笑,道:“你若是說實話,我不但不殺你,還給你一身衣服穿上。”
“……”鄭蠻蠻這才想起他雖然長得好看,可也是個活閻王,頓時就精神了,忙道,“我真的識字,沒騙你,不信你寫一個給我瞧瞧,我必定能認得出來。”
“……你是打哪兒來的,來這兒幹什麼,昨天的事情,前因後果你知道多少。全說出來,我饒你不死。”楊雲戈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進入了主題。
這女人實在可疑,但就這麼殺了……也怪可惜的。雖然眼下他的處境,並不由得他。何況霍家人把她送來,應該早就做好了給她收屍的準備。
鄭蠻蠻好不容易活到現在,才不想就這麼去死。
她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地道:“我從宣平來,家裏出了點事兒,莫名其妙就被人賣了……”
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女子原是宣平大戶之女。因生母早逝,上頭沒人罩著了,所以受盡後母和姐妹的欺淩。就是其生母生前給她定下的一門還不錯的婚事,也被後母生的妹妹惦記上了。
就在幾天前,這女子及笄禮上,被後母和妹妹聯手設計誣陷,被人誆騙說她是失了清白。婚事自然是吹了,鄭家糊塗的老頭子,還打算把她送到廟裏去做小尼姑,以遮家醜。沒想到路上被人擄了去,送到了這裏來。
能說的,她都說了。其他的,她就一概不知了。
說完了,意猶未盡,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楊雲戈。
楊雲戈就:“……”
鄭蠻蠻有些討好地看著楊雲戈,道:“我說了,我真的是無辜的。何況我一個小女子,縱是被人送到這兒來了……也成不了什麼事兒。您就當昨晚發了個噩夢,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出現在您麵前!”
噩夢?
楊雲戈啼笑皆非:“鄭家?這麼說來你也是個大家小姐,丟了清白,就沒什麼想法?”
他平時行走慣了,消息麵自然廣。鄭蠻蠻一提,他就知道了。那個鄭家,是宣平一代的商戶,到了近幾年,所製胭脂水粉因被後宮看中,開始向宮裏進貢,也有些顯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