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懷疑這老家夥的臉皮究竟有多堅韌。
此際我的左手正按在上麵。
風雨衝刷了千年一樣物性色澤的洪流刮過手下頭顱,自天跡劃出一道單色彩虹。
若非空中所有的黑色碎片都在這一刻停滯下來,我甚至要以為誌在必得的一擊完全沒有起到作用!
還好在下一秒倒映在我有些暈眩的視野中的情景為我重新注射了信心——
那是交錯而過的兩片綠焰羽翼。
剪天裁地般碾碎呆滯靜止的黑色天幕,僅僅一個交錯,在那一瞬間遮擋了我全部的視野,讓人不禁懷疑這對羽翼竟然是從人的背後生長而出這種事實的真實性。
然而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穿著黑色禮服的老者被裁成了三段的殘軀讓此間所有的觀看者屏住呼吸。
除了一個人——
蜃霧仿似窺見食物的幼獸一般撲來,蠕動著將三截老者包裹在內。
扭曲的噩夢降臨,旋轉木馬般外形的寸長物體排著隊發出詭笑從灰色禮服下麵站起,老者的身體肉眼可見的蠟像一般消融起來——
我之所以看得這麼清晰,完全是因為她或者說它,似乎並沒有放過一旁的我的意思。
僅僅被接近便生出重重幻象甚至無法指揮自行跳起舞來的身體的我露出一絲苦笑,或許像三隻老者那樣死成幾千隻旋轉木馬會是我的歸屬,不,或許是狸貓也說不定……
啪嗒——
無法自拔地陷入思維混亂轉而認真規劃起自己死亡方式的我豁然驚醒。
並非我的意誌力已經達到無視力量法則的程度。
而是不遠處眨動著的眼睛。
屬於老者連帶雙肩的頭顱如同夏日陽光灼烤之下的球形冰淇淋般表麵勉強可以看出原本屬於眼睛的位置——那豁然滾動起來的黑白球體!
“他還沒死?!”
猝然降臨的可怖猜測讓我甚至暫時忘記了近在眼前的死亡。
“不,一定隻是我的幻覺!哈……”
可惜事實就像是一台惡趣味的許願機,總是讓人的不祥預感成真。
於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在突兀響徹腦海的詭笑中陽光下的泡沫般破碎。
已融化得黏合在一起的嘴巴上下拉伸,像是凝固的口香糖,絲絲慘白色的膠狀纖維之間露出黑洞洞縫隙,讓人懷疑這破敗玩意兒是否還能夠行使語言功能。
不過倥在界中總是有著無需開口便可以讓別人聽到聲音的特權:
“具現?!……噅噅噅。”
沒有了眼皮包裹的眼球翻滾著,病態般回味著驚懼而發出刺耳笑聲。
“可惜,即便具現的掌控者,僅僅封印的一擊,再加上兩個不過依仗天賦的小丫頭,還遠不足以殺死本灰執,噅噅噅噅噅……”
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延著眼角,灼燒著虹膜,我卻隻是全無知覺地睜大眼睛,被施展了凝固魔法般僵硬地死死盯著眼前似察覺到了不安而翻騰起來的蜃霧中情形……
噗嗞——
粘液飛濺。
那是插肩頭一側融化了的奶油雪糕般棍狀物,姑且稱之為手臂的末端,已黏合成一坨的凸起中,五根沒有皮膚而露出暗紅色肌理血肉的手指豁然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