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身處危險之中的人很難相信陌生人,持有防備心也是正常的。
謝硯卿喝著粥,餘光瞥到女子纖嫋身影走向床榻,利落將他弄髒的被褥疊好放在一旁,很快又抱來被子鋪上。
她穿著一身淡青色襦裙,鴨黑青絲一半綰成髻用一支小巧銀簪別住,餘下部分則披散在後背,裝束清淡素雅,讓人很是舒服。
要說最違和的便是她那張冷豔逼人的臉,半點不像這鄉野之人。
可轉念一想,她那周身散發出來的靈韻氣質又隻有這等純粹的地方才養的出來,但凡沾染一點俗世繁華給人感覺就會不一樣。
他看的入神,便連她何時靠近都未曾發覺。
眸光掃到女子鎖骨上嫣紅的痣時他恍然回神。
“謝公子,床鋪好了,可要我扶你去躺著?”沈寧笑意深深問。
她是殺手,五感自是比一般人敏銳,豈不知他一直在打量她。
最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
對付謝晏這樣的人,要緩急有度。
“我想坐會兒。”他將勺子放回碗裏,眼眸微垂:“我想問一下寧姑娘,從這兒到青州城有多遠?”
青州偏遠,他初來此並不怎麼熟悉,隻能想辦法先與縣衙的人取得聯係,再聯係上翊王。
“此處地處西南,是整個大晉最偏遠的村子,坐馬車去青州最快也要兩天時間。”
沈寧瞧見他眉蹙了起來,裝糊塗問:“公子是想找你的家人嗎?”
薄唇微抿,謝硯卿斂去眼底鋒芒:“是。我乃京城一富商之子,因生意場上得罪了人,此次來青州談生意路上遇仇家截殺,幸得姑娘所救。我既還活著,就想讓在青州城中的家生仆人給遠在京中的父母報一下平安。”
她若有所思點點頭:“應當的。隻是路途遙遠,以公子目前傷勢想去青州恐怕支撐不住。”
“謝某就多嘴一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在沒確定刺客是誰派出前,他不會輕舉妄動,若是讓對方知道翊王還沒死,定然還會派人刺殺。
所以,他現下待在這小山村養好傷才是最緊要的。
“爐子上煨了藥,公子這兒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去看藥了,有事隨時喊我一聲。”
“好。有勞寧姑娘了。”他悶咳一聲,濃重的鐵鏽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關門聲響起,他口中鮮血吐了出來,抬手一擦,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悉數是殷紅的血。
靠著飯桌闔上眼,他頭微往後仰,蒼白的臉上充斥著脆弱感。
——
廚房裏,沈寧將買來的珍貴補血藥參放進熬藥的瓦罐中。
雖說她也不想謝晏那麼快好起來,但她的蠱毒等不了太久,必須速戰速決將人拿下,把毒解了跑路。
“我救你一命,你幫我解個毒,也不算誰欠誰吧?”她望著藥膳自言自語。
就在這時,謝晏屋中傳來砰的一聲,她心下一緊丟下藥膳直奔他房間而去。
推開門,她被眼前一幕驚到。
麵目俊朗的男子呼吸微喘,眼尾滲紅,蒼白麵頰泛出病態破碎感跪伏在地。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向她看來,眸中因傷口疼痛氤氳出一層薄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