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書法家(1 / 1)

吳思愚和杜先風是書友。

兩個人都喜歡書法。吳思愚是縣政府辦副主任,杜先風是縣文史辦主任。同在政府部門工作,兩個人又有共同的愛好,因此走得特別近,沒事就到一起談天說地,切磋書藝。

兩個人練的都是隸書,起先書藝差不多,都屬於業餘水平。盡管是業餘的,但也希望得到別人承認,兩個人都鉚著一股勁,勤學苦練,期盼有朝一日能露一手。

雖然都是主任,一正一副,但吳的副主任含金量要比杜的正主任含金量高些。

死人的事不必忌諱的。縣裏有老同誌故去了,挽聯包括花圈上的字都是由吳思愚來寫。沒想到就是這挽聯把吳思愚寫出了名。很多人對葬禮上的細節都記不清了,獨獨記得吳思愚寫的挽聯,更確切地說是挽聯上的字,說他的隸書秀而不浮,柔中有骨,不說挽聯的內容,光那字就把對逝者的哀思表達出來了!

不知不覺間,吳思愚書法上的名氣漸漸蓋過了杜先風。看過他倆的書法的人都說吳思愚的字比杜先風的見功力,有氣度。

杜先風也覺得吳思愚的字漸漸勝出自己,但他又納悶。自己也沒少練筆,難道先天比吳思愚少悟性?有一次兩個人又在一起談論書法,他問:“思愚,外界評價,都說現在你的字比我寫得好,我也覺得此言不虛。我咋越寫越沒長進呢?有什麼訣竅,望指點一二。”吳思愚說:“哪裏,哪裏,先風兄,你過謙了,你的字也大有長進。我也就是下班隨便練練,哪有什麼特別的訣竅。”

杜先風不信,他決定來一次突然造訪,看吳思愚到底是怎麼習字的。因為以前他們大都是在外麵聚會的,在家裏,也都是事先預約的,想想,他還真沒看到吳思愚現場練書法。這次他要來個探根究底!到了吳思愚家,吳思愚的老婆馮姐開了院門,他問聲馮姐好,就直奔吳思愚的書房,不管禮節地推門而入,結果看到吳思愚正在投入地揮毫而書,以至他的突然而入,都沒覺察。他湊過去一看,吳在寫一副挽聯,卻是在職某領導的。他昨天看到這個領導還在電視上講話的,難道突然亡故了?不由得驚歎了一聲,問,某某已經死了?這一問把吳思愚倒嚇了一跳——也該吳思愚泄露天機,每次練筆前他都是關好門的,即使家人也不讓隨便入內的,偏這次他忘了插門,結果讓杜先風看到了這一幕。

其實這個領導並沒有死,還在崗位上熱火朝天的,吳思愚隻是提前為他寫了挽聯而已。盡管杜先風的突然闖入讓他大為不快,但哪敢發怒。事已至此,他隻好為杜先風沏一杯茶,說,來,喝杯茶,壓壓驚。其實吳思愚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他的背上已出了冷汗。杜先風呷了一口茶,他才舒了口氣,慢慢向杜道來。

原來,他曾經恨一個貪官,在心裏咒他死,就在家裏給他寫挽聯。不久,這個貪官真的死了,還是他寫的挽聯,他覺得很解氣。後來他就靈機一動,碰到和自己過不去的人,看到貪官糊塗官昏官,就在家裏為他們寫挽聯。一解怒氣,二練書法。杜先風這才注意到,吳思愚書房的牆上掛著一副副挽聯,有好幾個是他也認識的,都還健在。

“沒想到這種方法還真把我的書藝提上去了。挽聯還揚了我書法的名,真是歪打正著。”吳思愚咕嚕一大口茶,叮囑杜先風說,天機不可泄露,老兄萬不可傳出去呀。傳出去我的身家性命就完了。

杜先風說,老兄不用擔心,我先風不是糊塗人,你我是多年的朋友,這等子事我怎麼會出去講呢?

吳思愚留下杜先風喝酒。席間,杜先風開玩笑說:“好你個思愚,還老朋友呢,這麼好的竅門不早告訴我,害我在黑暗中摸索。咱倆不但是個書法家,手中的筆也是半個閻王爺呢。”吳思愚也借著酒興說:“可不是,誰和咱過不去,就先賞他副挽聯。哈哈……”

兩個人書藝也都大有長進,雙雙加入了書法家協會。杜先風說,思愚兄,都虧你的高招呀,凡和我過不去的人都被我“挽”了,書藝也噌地上去了。

起先吳思愚還有點擔心杜先風嘴不牢,後來,辦公室主任提拔,他順利接任了辦公室主任。事實證明杜先風夠朋友。

隻是沒想到後來杜先風的仕途比他好。縣裏統一提拔一批文化幹部,杜先風作為書法家,當選上了副縣長。

當上副縣長後,杜先風也忙了,兩人很少在一起談論書法了。

政府換屆,杜先風竟當選為縣長。

馮姐對吳思愚說:“老杜都當上縣長了,你還是辦公室主任。你和老杜多年的交情,瞅個機會找他談談,也該挪挪位了。”吳思愚對老婆說:“你呀,什麼都不懂。”

不久,吳思愚就因工作中的一個小失誤,被“拿”了辦公室主任,安排到鄉下扶貧去了,職務是農技助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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