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
一聲嘶聲裂肺的驚叫,劃破了在我軍陣地上持續多時的沉寂。
因著忽然叫人在地所受的震蕩,再加上彌漫了整個陣頭的濃煙,竟使得我徑直昏了過去。
直到清醒過來時,一時間還未曾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處境。
直到看到充斥於整個指揮所的濃濃煙氣,以及撲鼻而來的古怪焦臭氣息,才使得我終於想起了自己昏迷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災難。
鬼子空襲,燃燒彈,還有……無法撲滅、無法逃脫的熊熊烈火……
忽而感覺身邊似有重物壓迫,費力掙脫出來的我,卻隻見到一具已然再無聲息的屍體。
眼眶瞬間濕潤,屍身上蒙了漆黑煙絲的麵容,依稀可以瞧見我身邊機要員小楊的影子。
一聲悲慘痛嚎,由此從口中發出。
忽而憶起自己先前正是叫小楊從觀察口處拽回,躲過了席卷來的毒煙猛火,但救了我性命的小楊,卻是正好將自己上半個身軀完全暴露在了火路上。
被煙火衝麵的他,也便如此失了自己的性命……
隻感到一陣的痛徹心扉,早就不會再因著身邊戰友陣亡而動情流淚的我,這一次竟是感到了自己的眼眶一陣陣發脹。
再一次深深看過小楊的屍身一眼,強撐著站起身子,重新湊到指揮所的觀察口處。
目光往整個戰場上掃去,卻隻除了遍地的野火餘燼,再也瞧不出戰士們的半分生機。
持續不過短短十餘分鍾的燃燒彈烈火,不知自此奪走了我們多少弟兄的性命。
“團座……”
耳中忽然傳進一聲呼喚,心中一動的我,立即轉身向著身後瞧去,正瞧見扶著牆壁,正從外麵艱難的往指揮所裏挪步的春娃。
“團座,你沒事真好。”
春娃一聲感歎,換來的隻是我飽含驚喜的一聲答複,“春娃!”
快步走上前去攙住了春娃似是搖搖欲墜的身形,隻一個勁的感歎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我從春娃的隨後的解釋中知道,當時他的經曆當真值得上幸運一詞來稱讚。
在從樂明哲那裏回來以後,春娃又往陣地的其他地方走了一圈,等到回往指揮所準備來見我的時候,正遇上了鬼子的飛機來襲。
倉促之間貼著戰壕躲起來的春娃,又哪裏想的到鬼子這一次投放下來的竟會是燃燒彈這樣一種利器。
四處逼來的灼人熱浪,叫春娃即便貼著戰壕藏好了身子,也感覺不到對自身的性命能有多少保障。
可隨後將陣地上早已叫炮火炸的酥軟的泥土往自己身上蓋了許多的春娃,竟是直等到陣地上的火焰熄滅,也沒有見到烈火逼身的那一刻到來。
春娃後來告訴我說,火勢就好像是繞著他走一樣,對藏在泥土下的他連看都不帶看上一眼,倒叫他自己的許多準備都成了空。
但那個時候,早已叫春娃指過了他先前藏身所在的我,卻是已然明白春娃藏身地域稍稍隆起的地勢,卻是叫沒有可燃物可以依托的火焰,無法蔓延到他的身邊來。
倒使得春娃除了沾染一身的泥土,再叫濃煙給熏了個大黑臉以外,就再沒有受到旁的什麼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