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慶祝(下)(2 / 3)

蘇鯨垂下眼眸,緊咬著牙,在記憶裏輸入了幾個密碼,可是奇跡並沒有出現。

首席給了凡妮莎一個眼神,示意她接替自己的位置,然後起身,走到大門前,輸入了一串數字。

大門居然動了,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首席。

“先別說那麼多,待會我跟你們解釋。”

等五人進入後,關閉的大門隔絕了一切聲音,那咆哮和嘶吼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刺激,太刺激了!”

哈裏喬驚魂不定,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看著還活著的所有人,突然大笑了起來。

“真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西蒙擦了擦冷汗,靠在大門上,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背包放在一旁,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一抹慶幸湧上了心頭。

蘇鯨聽到了一個微弱的爆炸聲,地麵微微振動著,但很快這種奇怪的聲音就再也沒有響起來了。

首席感受到另外幾個人的視線,他咳嗽了幾聲。

“這個密碼我隻是試了一下,沒想到成功了,大家是都知道的。”

首席這一句話頓時讓其餘三個人恍然大悟,讓蘇鯨一頭霧水,他以疑惑的眼光看向其餘人。

什麼叫大家都知道?那為什麼自己想不到?

“那不是因為某個人太笨了,體會不到這句話裏的言外之意。”

凡妮莎看著蘇鯨一臉求知的表情,又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藏著掖著,實在是令蘇鯨想不出來,那個密碼究竟是什麼。

蘇鯨抬起眼來,麵前的實驗室很空蕩,隻剩下一台機器在閃爍著,記錄儀開始了它最後的一段錄像。

璃佩走上前來,手指快速敲打著,麵前的數據開始一遍又一遍傳輸著。

失敗,失敗,傳送失敗.....

失敗的字樣並沒有打斷璃佩的動作,在她的腦海裏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她想把這份希望給傳遞出去,讓更多人能借助這樣的火光,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

所以她不會認輸,她一把扯開礙事的繃帶,繼續投入到她最後的戰鬥中去。

裏麵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帕彌什的腐蝕一步步加深,腦袋愈來愈昏沉,在視野的最後一刻。

她看到了很多人,很多和她一樣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他們付出了一生,隻為了尋求光明未來的一種可能,所以,她不會認輸!

她的目光越來越深邃,在如此危急的時刻,她反倒冷靜下來,像一條毒蛇肆意的在數據裏麵遊走,將阻礙傳輸的程序統統絞死。

傳輸成功。

璃佩笑了,她裂開嘴笑了,嘴唇邊已經粘稠的血肉無法阻止一個頑強的靈魂宣泄著來自人類的怒吼。

雖然隻成功了大半,但這也向那些命運證明了,他們人類總會創造不可能的奇跡。

在生命燃盡的最後一刻,璃佩仰起頭,輕輕的點開了錄音的軟件,眼底裏隻留下遺憾和眷念。

在另一邊,在即將被感染體撕碎的那一刻,同樣身為父親的蘇正沒有絲毫的恐懼,血液逐漸染紅了地板,他望向某一個方向,打開了通訊。

麵前的蘇齊正顫抖的身子,見證著自己的血親即將離開的那一幕,一旁的蘇鯨的眼眶早已通紅,他不願去麵對這樣的結局,巨大的壓迫和來自心底的悲哀將他小小的身子給壓垮,在無盡的悲痛中昏了過去。

蘇齊深吸了一口氣,用沉默的眼神注視著擠出一抹笑容的蘇正。

“蘇鯨,就交給您照顧了。”

這是蘇正最後的一句話,隨後畫麵被無數個感染體占據,蘇齊成為了一個見證者,一個見證勇士被絕望的黑夜撕碎的全過程,他顫抖著,他在心底發出道道怒吼。

【蘇鯨,不知道這則錄音能不能傳達到你的手裏,如果你能聽到的話,請好好聽我說。

我和你爸對不起你,因為我們沒能做到來自父母的責任,人類的未來,總要有人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去犧牲,去拚搏,在懸崖之上去爭取那來之不易的生機。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很恨我們,我們並不會祈求你的原諒,我們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長大。

我想著,如果我們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退縮,那麼這一代人未完成的使命,就會在你們這一代人身上加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們忽視了你的感受。

為了你,也為了大家,我們選擇了這一條不被理解的道路。

還記得你在車上說過,為什麼要過生日,為什麼要慶祝?

是因為,生日是讓我們還記得,我們何時誕生的,要記住我們終究是大地的孩子,所以生日也不斷提醒著我們要不斷的前進,

那為什麼要慶祝呢?

因為黑夜太過於漫長了,以至於我們不知道何時黎明才會到來,我們行走在這一條道路上,需要有一個精神支柱,需要用一種方式來將我們所壓抑的、所困惑的統統宣泄出去,要讓那些企圖壓倒我們的帕彌什知道,人類,之所以能夠站在食物鏈的頂端,能夠踏平陸地、征服海洋、翱翔天空,不僅僅靠的它們。

所以我們需要慶祝,哪怕是一次短暫的勝利,哪怕是一個極其慘烈的勝利,我們都要慶祝,這代表著人類還憧憬著未來,我們要用這份喜悅去衝垮死亡帶來的陰霾、用洋溢的笑容來緩解籠罩在我們身邊的恐懼,這是一種對殘酷命運的高歌,也是我們人類文明發出對帕彌什的怒吼。

我明白,我說的這麼長一大段話,現在的你一定不會想聽,那就留在未來,留在以後,我不求你能理解我,我僅僅是想告訴你我的想法,以及...我從不會後悔我做的一切。

最後,蘇鯨,我和你爸都愛著你。】

記錄儀的最後一段播放完畢,如同人生的落幕,五個人都紛紛以沉默來祭奠著犧牲的勇士,蘇鯨走上前來,將自己的終端插入,他將以後來者的身份,將母親還未完成的工作繼續完成。

那最後傳輸大半資料的進度條開始運轉,這個研究所所有的心血都在這小小的終端裏,蘇鯨緊緊握著。

實驗室裏的角落傳來的嘶啞聲,半截血肉半截機械的感染體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血肉成為了鋼鐵縫隙的零件,正以一瘸一拐的姿勢向他們緩緩走來,紅光照在眾人的身上。

“媽媽....”

蘇鯨幾乎是要沒了力氣,可是手裏的終端卻死死沒有放手,首席拍了拍蘇鯨的肩膀。

“我來吧。”

蘇鯨忍住了身體的強烈不適感,眼神裏充滿了火焰,他緩緩站起身來,將腰間的那把爺爺送的手槍取了下來。

“我來,一定要讓我來。”

首席攙扶著蘇鯨,劇烈顫抖的身體讓他用不上力氣,可最終將手槍提起,將槍口對準了熟悉的人影。

.......

“來,蘇鯨,許個願吧。”

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夢中,蘇正將蘇鯨高高抱起。

蠟燭搖曳的火光,照亮了全家人的臉龐。

“我希望能和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

.......

“爸爸,我不喜歡許願。”

蹲下來的蘇正將小小的蘇鯨緊緊擁入懷裏。

“為什麼呢?許願可以使你的願望成真呀。”

蘇鯨將蛋糕推開。

“爸爸騙我,我想要讓大家好好的,可是那些平時對我很好的叔叔阿姨都被火燒死了.....我不喜歡生日,也不喜歡你們為我慶祝。”

蘇正抿著嘴,無數的話語成為一聲歎息。

“蘇鯨,你更要許下願望,隻有這樣,才會在你的心底有一個目標,並努力將它實現。”

......

“爸,媽。如果可以,我還想再一次許願,許願著你們能和爺爺重新團聚。”

蒼白的臉色下是一抹微笑,麵對行動緩慢的感染體,他輕輕按下了扳機。

上一代人遞給的子彈,終究在這一代人手中重新發揮著它的作用。

那顆由黃金時代鑄成的子彈,越過了時空,跨過了數十年,重新被發射了出去。它帶著無數的期許,劃過空氣中的氣流,精準的命中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