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揚已經如約先到了龍王河碼頭上,坐在碼頭的水泥台階上,一邊等著雅蘭一邊往河裏扔石子。石子扔到河中,旋即激起一陣陣漣漪。此時,他的心中也顯得很不平靜。他想到了從小與雅蘭青梅竹馬的感情;他想到了在建設金銀灘的過程中,與她並肩戰鬥的情景;他想到了棉花加工廠騰空升起的烈焰;他想到了自己被撤職以後的落魄。想著想著,他不禁生出了許多的惆悵與感歎。於是,他站起身來,往廣場上打眼望去。這時,隻見廣場上燈光驟亮,到廣場上散步和進行鍛煉的村民越來越多,廣場上的音響正在播放一些集體舞的曲子,一些喜歡跳舞的女人舞動著手中的紅綢子,正隨著音樂的旋律翩翩起舞。
雅蘭從那些跳舞和做著各種健身鍛煉的人們麵前走過,不時揚起手,跟大家打打招呼,然後,一路朝他走來。來到近前,雅蘭發現楊揚已經提前來到了碼頭上,帶些歉意地說:“處理一點事情,來晚了。”
楊揚笑笑:“沒關係,坐在這裏吹吹風,聽聽音樂也是一種享受。”
雅蘭回過頭朝廣場上越來越熱鬧的場麵看了看:“現在農村條件變好了,大家參加鍛煉的積極性越來越高。”
“是啊!農民不是不知道享受生活,那是過去沒有這個條件。”楊揚應道。
雅蘭:“所以說,我們要進一步加快新農村建設的步伐,以滿足農民日益增長的物質和文化生活的需要。”
楊揚歎了一口氣:“哎!那可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呀!”
雅蘭見狀,笑著說:“幹嗎這麼悲觀?來,坐下說。”說著,準備向水泥台階上坐下去,楊揚馬上止住,並遞過去一張舊報紙。從這個細微的動作中,雅蘭知道他對自己仍然是一往情深。
她將那張舊報紙接了過來,墊在水泥台階上,然後坐了下去。楊揚也在離他一兩米遠的地方坐下。雅蘭說:“離這麼遠幹什麼?坐過來一些。”
楊揚往她跟前挪了挪,但仍然保持著較遠的距離。
“最近幾天心情是不是很不好?”雅蘭主動問道。
楊揚向河中扔了一顆石子,回答道:“是。”
“想開一些,人沒有不犯錯誤的,犯了錯誤不要緊,從頭再來嘛!”
“我是覺得辜負了村民們的希望,也讓你見笑了。”楊揚說這句話時,眼眶裏盈滿了淚水。
雅蘭:“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怎麼會笑話你。”
楊揚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我們都是喝月牙河水長大的,從小學到高中,我都暗中跟你比著,你在學習上得第一名,我也不甘落後,你當班幹部,我就得當學生會幹部。可是,高考我名落孫山,你榮登榜首,我在心底痛惜,今生將再也無緣與你比翼齊飛了。但自從你回金銀灘當村官以後,我又看到了一線希望。沒有想到,由於我自己不爭氣,給村裏和廠裏帶來了這麼巨大的損失,被撤了職。我的希望又一次破滅了。”
“對你進行這麼嚴厲的處分,你怨我嗎?”雅蘭問。
楊揚搖搖頭:“不怨你,那是我應得的。”
雅蘭看了他一眼,深情地說:“處分你也是實屬無奈。你應該清楚,我們現在正處在一個向城鎮化、工業化轉變的過程中,我們必須得有更加嚴格的組織紀律性,才能保證我們的村民,在向社會主義新型農民的蛻變中不落伍。他們才會知道,哪些是可以幹的,哪些事情是不能幹的。”
“這我知道,殺一儆百。”楊揚。
雅蘭繼續說:“但是,處分你並不影響我們作為同學、同事、兄妹之間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
聽了雅蘭的話,楊揚眼中閃現出一絲驚喜的神色,問道:“這麼說,我還有機會?”
“當然有機會。我今天就是想征求你的意見,看看下一步怎麼安排你的工作。”雅蘭答道。
從雅蘭的話中,他知道雅蘭說的機會,並不是他所希望的感情上的事情。於是,開始熱起來的心又漸漸地涼了下來。他沉吟了一會兒說:“我現在的心還靜不下來,不想談工作問題。”
雅蘭看出了楊揚的心思,說道:“不管你怎麼想,我還是十分希望你在金銀灘繼續工作下去。現在有兩個崗位可供你選擇,一個是回紡織廠去搞銷售,一個是到新建的紡織機械廠去搞籌建。”
“讓我想想再說。”楊揚說。
雅蘭:“好,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另外,我也要勸告你一句,感情的事情當不得飯吃,男人必須有事業。”
楊揚朝她看了一眼,她迎著楊揚那火辣辣的眼神,笑了笑說:“我看餘倩對你是一往情深,為了你她竟敢辭去旅遊公司總經理助理的職務,你應該接納她的愛。”
楊揚:“你說什麼?”
“真的,我覺得你們兩個,是最好的一對。我希望盡早吃上你們的喜糖,我也衷心地希望你勸說餘倩留在旅遊公司。”雅蘭說完,期待著楊揚的回答。
楊揚說:“我說過了,讓我想想再說。”
雅蘭點點頭:“好,我等著。”
這時,廣場上跳舞的人已經曲終人散,雅蘭和楊揚從碼頭上拾級而上,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地上。
第二天,楊揚打電話告訴雅蘭,說他想好了,就回紡織廠去搞銷售。並說餘倩的工作也做好了,她願意繼續留在旅遊公司任職。雅蘭對此表示熱烈歡迎,還親自去了趟縣城,將餘倩接回了金銀灘。於是,兩個女人之間的隔閡,從此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