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千歲爺久等，本侯真是過意不去。”
宋德業諂笑著上前拱手寒暄。
謝宴坐著沒動，隻是半掀眼皮掃了一眼跟在後麵的小小身影，語氣漫不經心：“侯爺客氣。皇上思母之心甚重，特意囑咐本座過來找一些太後娘娘生前遺物，以解思念之情。”
謝宴的聲音不同於其他太監的尖細，而是陰柔裏帶著一絲低沉，透過鼓膜直達人心，讓人聽了忍不住渾身一顫。
宋德業立馬換上一副悲戚的表情：“昭慧太後的離開，臣等無比痛心，內子因傷心過度，至今仍臥床不起。”
顧桑寧看了宋德業一眼，沒想到他說起謊來這麼得心應手，難怪自己這麼多年一直被他們哄得團團轉，最後卻連幾根人參都舍不得。
視線收回時不小心與一雙深邃的眸子撞上，連忙垂下頭。
宋德業注意到謝宴的視線，心中一喜，道：“千歲爺，這就是本侯跟您提起過的那個孩子，今年四月及笄，與喬兒同一日生辰，喬兒在世時就十分喜歡她，總時不時地念叨。”
謝宴伸朝顧桑寧懶懶地招了招手：“過來，讓本座仔細瞧瞧。”
顧桑寧上前一步行禮：“民女參見九千歲。”
謝宴仔細端詳了幾眼，慢悠悠開口：“還記得西太後的模樣嗎？”
顧桑寧平靜道：“回千歲爺的話，記得。”
謝宴點了點頭，又問：“你認為與她，有何不同？”
顧桑寧猶豫了一下，道：“民女與娘娘最大的不同是，娘娘已去，民女還活著……”
“你找死！”
宋德業死死扼住顧桑寧的脖子，仿佛很生氣：“竟敢在千歲爺麵前胡言亂語！本侯看你是活膩歪了，這就替你母親清理門戶！”
手上力氣又加重兩分。
顧桑寧呼吸艱難，卻麵帶笑容地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絲毫不為所動的某人。
謝宴嘴角從始至終都吟著淡淡的笑容，端起茶盞撥了撥，姿態閑適自然，仿佛眼前之事與他無關。
宋德業眼神閃了閃，大聲道：“千歲爺您放心，盡管她是本侯的親外孫，隻要她對昭慧太後娘娘不敬，本侯也絕不手軟！”
謝宴依舊沒有出聲，輕輕啜了口茶，閉上眼慢慢品味。
宋德業一時有些拿不準這位司禮監大人的心思，一狠心，又加重一分。
顧桑寧雙手無力地垂下，腦中僅存一絲清明告訴自己：宋南喬挺住！顧桑寧挺住！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眼前仿佛有一隻巨大的黑色漩渦將她不停地往裏吸，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漆黑的棺槨中，等到好像隻剩一口氣，終於聽到耳邊一道低沉而慵懶的聲音，
“本座倒是覺得這個丫頭尚可。”
謝宴放下手中的茶盞，掀開眼簾掃了一眼那個瘦弱的小身體，至於哪裏挺好，沒人在乎。
宋德業心中也重重鬆了口氣，連忙鬆開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招呼門口的丫鬟：“來人，帶表小姐下去休息。”
顧桑寧被扶出去，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笑容：看來前世在這位司禮監大人跟前那兩年倒也不是白過的，總算能摸清一點他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