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隻要宋家想讓蕭煜登上皇位,必定會牢牢抓著宋南喬,最重要的,他不知道宋南喬不是宋家的孩子。若是知道,他肯定不會那麼掉以輕心。
她剛生產時,自己哪怕拚了半條命也要保下那個孩子,哪會真舍得讓她白白沒了性命。
後來,他權力一天比一天大,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
他也曾無數次想過告訴她真相,隻是每次話到嘴邊又都咽了回去。
他不敢想她若是真知道真相,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他舍不得她離開自己。
可她最後還是離開了自己。
“都是我的錯。”
千言萬語,謝宴隻有這幹巴巴的五個字。
顧桑寧回過神,抽回自己的手。
兩人一路無言。
馬車出了城,顧桑寧掀開車簾看出去,三月的田地已經慢慢有了綠色,路兩旁的樹木也開始發新芽,仿佛一切都預示著新生。
可顧桑寧心裏卻滿是絕望。
“去文華寺後山。”
顧桑寧終於出聲,對車夫道。
車夫頭也沒回道:“好,小姐您坐穩了。”
馬鞭揚起,輕車熟路的樣子。
顧桑寧心裏雖有疑問,但也沒多想,隻以為是陸遠舟提前交代過。
帶到了後山,馬車上不去,隻能停在山腳下。
謝宴率先起身下馬車,轉過身張開雙臂。
顧桑寧仿佛沒看見麵前的手,手扶著車轅一邊,用力一跳。
她並不像其他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她前世在宮裏做過苦力,這具身子來到京城以後為了減輕秋嬤嬤的負擔,加上王氏並沒有給她院子裏分配很充足的下人,有些事情她也是親力親為。
看著她穩穩落地,謝宴才收回手,轉身時說了一句:“走吧。”
上山的路並不平坦,甚至有些崎嶇。
或者說,那根本就稱不上路,雜草叢生,樹枝橫斜。
春山沒有跟上來,隻有前麵的謝宴和她自己。
顧桑寧則緊緊跟在後麵,一步一步按著他的腳印走,倒也沒有那麼吃力了。
約莫走了近一個時辰,謝宴終於在一處看起來相對平坦的地方停下來。
顧桑寧一邊平複呼吸一邊觀察周圍。
東倒西歪的雜草告訴她,這裏前不久剛有人來過,其中一塊地上還有被翻出的新土。
顧桑寧走上前,發現新的土堆旁是個坑,挖的雜亂無章,麵積很大。
顯然挖掘的人是想找什麼。
可周圍除了樹和草就是樹和草,什麼都沒有。
“這是什麼?”
顧桑寧終於問道。
謝宴走到土坑旁邊,蹲下身子,抓起一把土放在指尖輕輕揉撚,道:“你不是要找你的孩子嗎,他就在這裏。”
顧桑寧不自覺後退一步,不小心被樹枝絆倒,跌坐在地,掌心被紮破,鮮血一點點流出來。
可她顧不上這些,一直搖頭。
忽然,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撲向土坑,赤著雙手瘋了似的挖,指甲斷了也感覺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