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速流過,轉眼間又過了一年,康熙二十一年宮裏又增添了不少人,佟貴妃——不,現在應該是皇貴妃,她的妹子佟佳·凝菲也入宮了,大概是看在佟氏一門的情麵上,她一入宮就被冊封為了凝嬪,隨她姐姐同住景仁宮,是這一屆秀女中身份最高的。我因為和皇貴妃向來多有來往,也見到了她,昔日和我一起放風箏、叫著敏菡姐姐的小姑娘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了,精致的臉蛋、秀氣的五官,嬌小的身材,倒像個江南水鄉的小女孩。
細細算來,我到這宮裏也有六年了,鏡中的我,美貌依舊,但心境似乎已經和剛進宮的時候不同了,那時的我很少會有顧慮,說話言行隨性而來,可現在我每走一步,每說一句話,都會在事先想清楚,還真應了紅樓夢裏的一句話“細思量,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走一步路。”對於宮裏年年多出來的新人,我也早就沒了感覺了,我本來就沒想過要獨占康熙的寵愛,何況到現在為止,康熙還是很疼我的,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女人,有些事情還是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否則漫漫長夜,如何能過呢?對於愛情,我本沒有過多奢望。
這一年,五月的時候,從盛京傳來了太皇太後病重的消息,康熙自幼是由這位皇祖母扶持著登上皇帝寶座的,聽到這個消息時,康熙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往盛京去探望太皇太後。我是知道的,太皇太後今年會安然度過的,但看見康熙心情沉重,作為他的妃子,我也作出一副哀傷樣來,心裏卻在嘲諷著自己,自己是越來越會演戲了,但當此情景,不演還能如何,我不想爭鬥,但並不是放任自己走在滿是荊棘的森林中,不求鳳翔九天,我隻求平順安逸地度過這些年。
在五月上旬,康熙還是準備親往盛京,探視太皇太後,太後和太皇太後的感情也是極好的,兩下合計,也隨著康熙一起去了盛京。兩位核心人物一走,宮裏似乎空了很多。
我冷眼旁觀,眾嬪妃們見康熙一走,都是暗自鬆了口氣,連說話都帶了股愜意。其實我何嚐不是,前陣子在人前都要繃著臉,惟恐哪裏神情不對,被人捉到了把柄。前些天兩個剛進宮的小答應,就因在禦花園裏玩鬧,碰到了正擔心太皇太後病情的康熙,康熙見兩人打鬧,更添心煩,將兩人都貶到了辛者庫。剛進宮的哪懂得這宮裏許多的厲害關係,感歎兩人不幸之外,我也暗自提醒自己:君心難測,他現在對我寵愛有加,但難保哪天也會如此待我,有一個皇帝做丈夫,雖然表麵風光,暗地其實憂心忡忡。
天漸漸熱了起來,我這兩天胃裏總覺得不舒服,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靜夏見了,給我請來了太醫。這個月方太醫的母親病故了,他告了假,回去料理喪失,來的是另一位姓趙的太醫,給我診了脈,也隻是開了些清熱解毒的藥。這麼熱的天,一想起喝那些又苦又燙的中藥,我就想吐,最後雖然讓靜夏去將藥拿了來,但是一口都沒有喝過。
六月初一,早上剛起,蘭蘭就來報了,說皇貴妃約眾嬪妃去禦花園賞荷。現在夏天已至,禦花園裏的荷花朵朵盛開,猶如一個個美麗的少女亭立其上,委實美得緊,這個月來大家也都苦著臉,好容易前天剛從盛京傳來消息,說太皇太後的身子已經快康複,大家都放鬆了心情,總算可以不用整日佯裝悲切地過日子了,是該好好慶賀慶賀了。
蘭蘭挑了一件粉紅色的薄薄的宮裝給我換上,靜秋正要拿那套康熙臨走時賞賜的牡丹頭飾給我戴上,我看到那麼豔麗的顏色就皺了皺眉,還是蘭蘭知道我的心意,拿過一套和衣服同色的頭飾,給我一一點綴在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