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格外地安靜,春風似乎能聽得到她心跳的聲音。
小姐她想要做什麼?
春風悄悄地透過眼角的餘光打量著紅七,平靜的臉龐,微微彎起的嘴角,寧靜而秀美。
比起以前冷若冰霜、脾氣古怪的小姐,現在的小姐,性子應該好多了。但春風的心裏不知為何,卻老是覺得如此地不安。
為什麼現在這個小姐,總是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呢?
秋霜、夏溪各張了張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仿佛有什麼堵在了喉嚨口,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寂靜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冬雪撲閃著一雙大眼睛,一臉好奇的表情問道:“小姐,你把她們都叫過來做什麼啊?”
她年紀最小,一張蘋果臉,嘴角上翹,滿麵的天真,十二、三歲,看起來還像個孩子般,讓人看了就想親近,生不起防備之心。
紅七卻隻是淡淡地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冬雪的大眼垂下,嘴角微微抿起,露出委屈的表情,我見猶憐。不過,也隻一瞬,她馬上又抬起頭來,燦然笑道:“那小姐,我服侍你洗臉吧。”
小蘭的動作很快,隻一會兒,紅七的窗前就站滿了人,個個心裏都惴惴不安的。
“小姐,人都到齊了。”
小蘭恭敬地對紅七道,並再一次在她的窗前跪了下來。
紅七隻是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在所有的人身上掃過,卻並沒有馬上開口。
無邊的沉默中,氣氛漸漸變得緊繃起來,所有的人心裏都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每一個人都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沉默,比憤怒的斥責更加叫人難熬。
小蘭是裏頭最不好過的一個,隻一會兒功夫,她就覺得背上的衣服黏黏的,隻怕是已經全部汗濕了。心也吊在空中,半天落不下來,不曉得紅七會如何處置她。
一想到紅七也許會把她攆出紅家,小蘭的身子就有些搖搖欲墜起來。
就在小蘭幾乎要暈過去的時候,紅七終於開口了。
“你們這些該殺的奴才,我不過是一時精神不好,你們就個個不把我放在眼裏,存心怠慢。裏頭有誰,你們自個兒心裏清楚,我也懶得一個個去點。本來想把你們全都打發出去了,換批新的。念在你們服侍了我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你們一個機會。凡是對我無禮,有悔改之心的,就和她一起,在這裏跪半個時辰,這事兒就算完了。但,記住一點,以後不準再有任何懈怠,不然我也懶得罰了,直接自個兒出去,另攀高枝吧!我這裏是容不下這樣的活菩薩的!”
話畢,紅七就離了窗子,叫春風幾個來服侍她梳洗,也不看有幾個人跪下的。
春風卻看見,外頭黑壓壓地全是人頭,所有的人都跪了,就沒有站著的。就是平常老實,幾乎跟紅七沒有什麼接觸的,見別人跪了,自個兒也就跟著跪了。要不然,一地的人都跪著,就他們幾個沒反應,以後還不得怨死他們啊。
而且,她們的心裏也清楚,其實,她們隻是沒有機會做出什麼事,事實上,心裏也確實存了怠慢的心思。畢竟,要把個傻子當主子敬著,是個人都很難辦到。人情上,可以理解;但從道理上來說,卻的確是心中有愧。
當然,若是紅七一直這麼傻下去,估計她們這點兒愧疚也不會冒出來就是。
大家夥兒存了一樣的心思,寧可拚著現在受罰消了紅七的怒氣,也求個心安。唯一站著的,隻有屋子裏的幾個大丫頭,臉色各異。
她們的地位畢竟不同,要她們也同外頭的人一起跪著,以後如何有臉管她們?若是不跪,這一院子的人都跪了,就她們四個沒有一點兒的錯?
那一雙雙眼睛,好像在審判她們一般。
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春風就一臉慚色地道:“小姐,我們幾個這麼多年貼身服侍小姐,蒙受小姐的恩惠,若說欺主的心思,那是萬萬不敢有的。但,小姐出事了的關鍵時候,我們卻因為過於擔心小姐,隻曉得一個勁兒地慌亂,失去了分寸,也對下人失了約束,導致她們對小姐做出不敬之舉。說到底,都是我們沒有盡到督導之責,下之失、上之過,理應同罪。且待我等服侍完小姐,就去外頭一同領罪。”
紅七凝視著春風。
平常她話最少,關鍵時候,卻是她的一言堂了,倒是個人物。這麼快就撇清了她們幾個,隻歸於,失去督導,還是因為過於擔心她,叫她如何怪罪呢?
而且,好個“下之失、上之過,理應同罪”“一同領罪”,簡直是攏盡了人心,又有擔當,經過這一番話,再到外頭跪,也不會失了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