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最後,紅七回給向炎的,仍然隻是一個字。由始至終,她更是頭也沒有回過。向炎把話說完,終於走了,腳步極慢,在門口,更是忍不住停住了,回過頭,朝紅七看去,似乎在期盼著什麼奇跡。他看到的,卻隻是紅七無情的背影。
他歎了口氣,再一次抬起了腳步。
這一次,他終於走了。
而在布簾放下的聲音響起時,紅七卻回過了頭。看到的,隻是如同波浪一般晃動的門簾,門簾上繡著的一對魚兒,好像活了一般,遊啊遊啊。可就是不論怎麼遊,它們就是無法接觸到對方,始終保持著那個距離。
如此之近,卻又永遠無法靠近。
紅七怔怔地看著門簾,仿佛失魂了一般。
柳如是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不知怎麼地,輕鬆了許多,但又覺著一陣慚愧。之前,她曾經在心裏懷疑過,或許紅七真的在心裏對朱靖寒有什麼念頭也說不定,隻是因為輩分在那裏,才壓抑住了。
在柳如是看來,紅七當初和顧緋匆匆訂婚,是因為李墨的威脅,然後不得不為,對顧緋,感覺是義多於情。他們兩人相處的情形,柳如是看到過,感覺太平淡了一些,還及不上她和朱靖寒。
而紅七和李墨就更不用說了,如果說在紅七和顧緋的相處中,至少還看得出她對顧緋有感情的話,那同李墨,就完全看不出來了。
這種情況下,朱靖寒對她不惜生死去救,紅七心裏就算以前沒有什麼念頭,現在也說不定被打動了。
如今看來,卻是不用擔心了。
就算紅七動搖,那個人,也不會是朱靖寒。
柳如是放了心,夏溪卻開始擔心起來了。
本來她沒有覺著紅七和向炎之間有什麼啦!但是現在,這是啥米啥米狀況啊?小姐啊,你忘記了顧緋公子嗎?嗯,這很好,顧緋公子還是早點兒忘了好,都不在京都了,而且,你們之間也不可能了,早忘早好,開始新的春天吧?我夏溪舉雙手雙腳讚成。
可、可是,這個新的春天應該是世子爺才對啊!
世子才是光明大道、康莊大道、威武大道,前途無量。
您、您怎麼能看上別人呢
這、這不是往歪門邪道上跑嗎?好好的路不走,非走歪路,前途黑暗啊!
這可千萬不要是真的啊?
英明的主子,您不能犯這種糊塗啊!
夏溪淚了,在心裏默默祈禱,她的猜測可千萬不能成為事實。
再說柳如是,開始還保持風度的,在一邊等著。紅沒有回過神,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斷她。她哪裏知道,紅七心裏卻早就不耐煩了,柳如是怎麼還不叫她啊?一直保持這個回頭的姿勢很累的耶!
其實,向炎已經走了。
紅七馬虎一點,也沒有誰知道,也沒有誰強迫她這麼做。
隻是,一旦涉及到任務,紅七就有那麼點強迫症,隻要能夠想到的,能夠做到的,她都會盡可能做得完美。
此時,她還沒有從任務狀態中回過來呢。
都演到這個地步了,自然不能匆匆不完美的收尾啊。
所以,紅七很是執著地維持著這個艱難的動作。
還好,柳如是看來沒有紅七那般堅持,她終於率先忍不住,先開口了。
第一句是——
“你,要喝茶嗎?”
喝茶真是個好事情,第一次見麵不認識的,可以先喝茶;相熟的見麵,還是可以先喝茶;仇人見麵,也可以先喝茶;像她們這種有點尷尬的不知道怎麼開頭的,還是可以先喝茶!
發明了喝茶這件事的人,真該得一枚勳章——古今最大貢獻獎。
於是,紅七和柳如是分坐兩把椅子,中間是一個桌子,放著水果、點心。兩個人各捧一杯茶,默默地喝著。
茶煙嫋嫋。
有點兒事做,果然不那麼尷尬了。
麵對上官夫人,紅七一點兒也不犯怵,滔滔不絕,有章有法,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可麵對柳如是,紅七卻總覺得很難、很難,準備好的話,都無法順利地從口中說出來。但,總要開口的。這種不好說的事,她這個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不開口,難道倒要讓人家一個才十多歲的小姑娘為這個難,先開口不成?
紅七就起了個頭:“如是,我……”
誰知柳如是也同紅七選了同一個時間開口。
“對不起。”
紅七愣住了!
她沒有聽錯吧?
要道歉也該她道歉才對吧?雖然她並沒有做什麼,但柳如是因為她而受到了傷害卻是事實,道歉是對朋友的歉意。
柳如是對她道歉?
紅七都有些想不通了。
這小姑娘抽的是哪門子的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