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雖然在叔父和一竹道長那裏聽說過些厭勝門的事情,可是卻遠遠沒有如老爹所說的這般詳細。
那老者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一個外行人,居然對厭勝門如此了解,實在是令在下駭然,您真是博聞強識!我確實是原來厭勝門中的台柱,也做過許多不該做的事情,建國之後,劃入會道門,被抓入獄,獲刑十年,這也是我的應有之報……後來因為表現良好,提前釋放了出來。這些年裏,我金盆洗手,徹底和過去劃清了界限,在江湖上隱姓埋名,再也不提過往的事情,更沒施展過原來的厭勝手段去害人。所以,請您放心,我知道麻衣陳家的威名,更曉得您的手段,是絕不會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今天夜裏,我誤入貴村,實在是因為不知道這裏就是陳家村,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感激不盡!”
“衝著你剛才沒有傷我的兩個兒子,我就知道你絕非十惡不赦之人。”老爹道:“不過,我也能聽得出來,你話裏仍舊藏著掖著,沒說明白。”
“嗯?”
老爹道:“你進我陳家村,肯定不是誤入。”
那老者抬起頭來,滿臉驚愕的表情看著我老爹。
老爹道:“你隻要說瞎話誆人,我就能看得出來。”
那老者喃喃道:“對,對,您是神斷陳先生,有什麼人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搗鬼?隻求您念在我而今惶惶如喪家之犬的處境,放過我吧……”
“老先生……”老爹盯著那老者,絲毫不為之所動,道:“你不說明白,我是放不了你的。畢竟,你是我家老七帶回來的,我也得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身為族長,職責所在,還請見諒。”
那老者道:“這麼說,是真的無法通融了?”
“本就無仇,何來通融?”老爹道:“我觀你額角發青,司空不平,少府色暗,乃是兄弟相鬩之兆,且內有憂懼,入陳家村恐怕是躲避仇讎吧?”
那老者張大了嘴,愣了許久才道:“您都相出來了,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老爹伸手揖讓,道:“屋裏請。”
那老者抬腿往院中邁入,老爹緊步隨上,走在了前麵,帶著那老者走入正屋大堂落座。
我和弘德關了院子,也急忙跟了進去。
我特意倒了些茶水,端進屋裏時,隻聽那老者正在自報家門,道:“在下曹步廊。”
“久仰!”老爹道:“後學陳漢生。”
那曹步廊端起我倒的茶水,仰麵喝了個精光,衝我和顏道了聲謝,然後苦笑著朝我老爹說道:“您的神斷名頭,在下早有耳聞。至於在下的草字賤名又何足掛齒?”
老爹道:“昔年文柳鎮的大案,就是閣下做的吧?”
曹步廊一怔,隨即搖頭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這樣的小事,您都還能知道,厲害,厲害……”
雖然嘴裏說著“這樣的小事”,但是看那曹步廊的神色,卻明明頗有自得之意,顯然是對那“小事”充滿了驕傲。
我心中頓時對那“文柳鎮的大案”十分好奇,本想再去給曹步廊倒茶的,卻沒有立即去,隻盼望著老爹和這曹步廊能再繼續說說,可是後麵的談話中,這兩人卻都不再提及這事情了。
我隻好又去倒茶。
回來的時候,隻聽那曹步廊說道:“您慧眼如炬,在下不敢再有所隱瞞——多謝小哥了,真是宅心仁厚的孩子!”曹步廊接過我的茶,又是一飲而盡,我還要再去倒,他擺擺手:“不用了,好孩子。”
我衝他笑笑,站在了旁邊,聽他和老爹說話。
曹步廊道:“說來慚愧,在下確實是被昔年的手足兄弟所傷,不得已才逃往陳家村避禍。但是請您一定要相信,在下絕無惡意,隻是想借助陳家村的威名,嚇退那些窮凶極惡之徒,好叫他們不敢再對我動手。”
老爹道:“你昔年的手足兄弟,現在在做什麼?”
曹步廊道:“他們原本和我一樣,也在政府派出五大隊清剿會道門的時候,鋃鐺入獄,後來因為立功得以提前釋放……可惜了,他們賊性不改,出了大獄,不思上天好生之德,不念政府感化之恩,受了幾個妖人的挑撥,竟然又入了邪教,嗐!不但如此,他們還千方百計的找到我,反複勸說,要讓我也隨同他們一起加入那邪教。我自然是嚴詞拒絕,還勸他們快些回頭,不料他們已經完全利欲熏心了,哪裏還能回得了頭?他們又怕我泄密,百般遊說不成之後便動了殺機!我雖然有所提防,但是畢竟一個人,寡不敵眾,被他們給合力傷了,幸虧我逃得快,也幸虧我逃進了陳家村,否則,此刻哪裏還有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