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道法真源(十二)(1 / 2)

一枚消失了三十餘年的炸彈,從來沒有動靜,突然爆炸,還炸斷了當年投彈者兒子的腿。

真源先生剛才被那一聲響,震得癡癡呆呆,半天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梅川道慘叫不止,梅川太郎慌忙從道士那裏討要酒精、止血藥和繃帶,想要消毒包紮,道士說:“這裏哪有酒精?哪有止血藥?哪有繃帶?”

梅川太郎焦急道:“那怎麼辦?你們幫幫忙,把他送到醫院裏吧!”

那道士說:“這附近的醫院,估計沒人願意給他看。我看他們幾個,也沒人願意背著他去醫院,你七老八十了,也背不動他吧?”

梅川太郎道:“那要是不止血,他會死在這裏的。這對兩國的友誼不好。”

“狗屁友誼。”叔父道:“那炸彈是誰弄的?還不是你個信球貨弄的?你弄的炸彈,隔了三十年,炸斷了自己兒子的腿,跟兩國的友誼扯個鴨毛關係!”

梅川太郎苦苦哀求,那道士看不下去了,說:“我教你一個乖吧,去老君座前,弄點香灰過來,撒他傷口上,就止住血了。”

梅川太郎將信將疑,那道士說:“你要是不信,我就沒辦法了,你看著辦吧。”

梅川太郎無奈,隻好去弄些香灰過來,撒在梅川道的傷口上,那血倒真是止住了。

梅川太郎大喜,對梅川道說:“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叫朋友來。”又對我們說道:“諸位中國朋友,我去去就回來,你們幫我照顧一下他。”

叔父道:“我們不打他就夠了!”

梅川太郎尷尬的笑了笑,奔台下而去。

我們這邊麵麵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忽然聽見有人吟誦道:“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聲音低沉哀怨,聽得我脊背一寒,循聲看時,卻是真源先生。他正站在圍牆邊,一動不動的望向遠處,嘴裏兀自反複的喃喃念誦那首詩。

叔父和許丹陽等對視一眼,我們都過去瞧他,隻見他眼神發直,表情失魂落魄,呆呆的,瘋病像是更嚴重了些。

“真源?”叔父喚他,他也不回頭。

許丹陽皺眉道:“師父他到底是怎麼了?”

叔父道:“去問太清宮的觀主,他肯定知道底細,他不跟我說,但應該怕你這個五大隊的總首領,他該跟你說。”

耳聽得真源先生又念了一遍那首詩,我心中忽然震動,忍不住說道:“真源先生難道是錯過了一個等了許久的心上人麼?”

“別胡說!”叔父道:“他一個出家的道士,等啥心上人?!”

但那真源先生忽然身子一震,猛的扭過頭來,盯著我看,眼睛大亮。

叔父道:“真源,他胡亂說說,你可別亂來……”

話音未落,真源先生忽然朝我衝了過來,叔父吃了一驚,待要伸手去抓他,他卻一把握著我的手,連聲問道:“你怎知道?!你怎知道?!”

叔父和許丹陽、計千謀都“咦”了一聲,圍上來探看。

我的手被真源先生捏的生疼,奮力抽出來,道:“真源先生,是您等的心上人負了您,所以您心裏不痛快麼?”

“負了我,負了我……”真源先生怔怔的道:“心裏不痛快,我心裏不痛快!啊!嗬嗬……”

真源先生突然仰麵失聲痛哭,哭聲歇斯底裏,淚水滂沱,驚得我手足無措,茫然看向許丹陽、計千謀和叔父。

叔父詫異道:“這,這個老道,難道還真是有心上人?被心上人傷了心才變成這樣的?”

許丹陽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從來沒聽師父他老人家說過。不過,我知道,他以前不是道士。”

叔父道:“他什麼時候不是道士?”

許丹陽道:“我才跟他學藝的時候,他還不是道士,那時候,我年在幼衝,師父他也才二十多歲……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師父真是風華正茂,是個極瀟灑的人。後來,不知怎麼,就突然出家了。”

叔父看向我,問:“道兒,你是咋知道真源有心上人的,還說啥負了他?”

我道:“他念的那首詩啊。那首詩是唐朝大詩人杜牧寫的。相傳杜牧年輕的時候,在湖州崔刺史那裏做幕僚,後來,他在湖州偶然邂逅了一個少女,他愛慕那少女美麗,那少女也傾慕他才華,兩人私定終身,說今生非對方不娶不嫁。後來,因為戰亂頻仍,崔刺史官職調動,杜牧不得不離開湖州,臨走的時候,他跟那少女約定,十年之內,他不娶,那少女也不嫁,必有一天,他會回來,重續前緣。結果,杜牧輾轉流離,十四年後才重新回到湖州,那時候,他自己也已經做了湖州刺史,便托人百般打探,終於尋到當年那少女,可對方已經在三年前嫁做人婦,而且已經生下了兩個兒子。杜牧傷心之餘,就做了一首詩,也就是真源先生剛剛念誦的那首《歎花》:‘自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歎息自己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