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道,便瞧見老爹和三叔、五叔來接,彼此見麵,又說了祁門老三的事情,老爹責備我了幾句,怪我不該不聽他的話,不過總算有驚無險,祁門老三又多行不義終自斃,到頭來也算是為陳家了卻了一樁心病。
我問起老爹蛇坑的事情怎麼樣了,老爹說都已經弄得妥當。
一路上太平,大家結伴回到陳家村,見了娘,免不得還得再說一遍。
此後倒也太平了許久。
時光如梭,夏去秋來,冬過春到,一年複又一年,轉眼兩載光陰過去,這期間江湖上並無多大的動靜,倒是國家接連出了幾樁大事,偉大的領袖接二連三故去,唐山又驚天動地,舉世震動,好在綿延多年的浩劫也終於過去了……
我在家中無事可做,老爹也不得閑功夫,暫時也沒傳授我《義山公錄》的相術,隻叫我先學些種地的本事,而且既然從前算是曹步廊的半個弟子,也就再學些木工手藝,以為謀生手段。
蔣明義的長子蔣夢白已經快兩歲了,且他妻子又新懷了孕,張熙嶽老爺子又來看過,說多半也是個男孩……弘德也娶了妻子,弟妹喚作鄭玲,不是術界中人,為人性格雖然有時候有些刻薄,也有些長舌多話,但秉性倒並不算壞。老爹不喜此人,隻拗不過弘德願意罷了。
隻是明瑤還一直沒有懷孕,且也無懷孕的跡象。
這時候,不單單是老爹和娘有些著急了,連我和明瑤也急了起來,時間確實也太久了。
娘時不時的還嘟嚕幾句怨言,說:“都成家快三年了,長門長子也不生長孫,當時還說什麼是有福氣的兒媳婦……”
明瑤聽了心中老大不是滋味,老爹便責備娘多話。
這一日清晨,娘突然叫我和老二過去屋裏,遞給我們倆各自一根紅繩,道:“你們倆去給我各自拴個娃娃回來。”
我吃了一驚,老二也發懵了,伸手去摸娘的額頭,娘拍開他的手,喝道:“你幹什麼!?”
老二說:“娘啊,你是不是想孫子想的犯神經病了?我摸摸你的頭,看你發燒了沒有。”
娘罵道:“放你娘的屁!”
“壞了,壞了。”老二看著我說道:“哥,你看咱娘是真的急出病來了,都開始罵自己了。”
娘一把揪住老二的耳朵,罵道:“兔崽子,再胡連連,我把舌頭給你揪出來!”
老二直喊疼,娘才鬆了手,老二揉著耳朵道:“好端端的,你幹嘛叫我跟我哥去拴人家的孩子?”
娘道:“拴什麼人家的孩子?我說的是拴娃娃,去娘娘殿拴那裏的娃娃!”
老二詫異道:“娘娘殿是哪兒?咋有娃娃讓人拴?”
娘道:“我聽人說的,往北三百裏的太行山中,有個特別靈驗的娘娘殿,殿裏供奉了一個送子娘娘的神祇。娘娘的座下放著很多木偶娃娃,隻要是結了婚的夫妻,誠心求子,讓做男人的拿著紅繩去拴個娃娃回來,就能生兒子。”
我聽了便有些不信,道:“娘,這恐怕是騙人的吧?”
老二也狐疑道:“真的假的?”
娘瞪眼道:“當然是真的,很多人都去求過,實在是靈驗無比!你們倆在家也沒什麼事情,就去跑一趟,一人拴個娃娃回來,將來都生兒子!”
爹恰進屋裏來,對娘說道:“虧你還是術界中人,咱們信命敬天不求神,去什麼娘娘殿,真是胡鬧!”
娘道:“你是不胡鬧,那你叫他們倆給我生孫子出來。”
爹道:“這種事情順其自然而已,哪有強求的?”
娘道:“天幹地旱,天不下雨,人還要自己求雨的,養個雞養三年,也變老母雞生幾窩雞崽子了。這是他們命裏缺,我讓他們順勢去求,算什麼強求?”
“歪理邪說!”老爹不樂意道:“什麼雞鴨鵝的,你少當著明瑤的麵說這些難聽的話。”
我怕爹娘吵起來,也怕娘給明瑤難看的臉色,便道:“好,我去,娘你把具體地址給我說一下吧。”
娘道:“去的話,心要誠,你們倆都得走路去。”
三百多裏地,走路去,我倒是也不覺有什麼難處,隻老二的腳力就不行了。
老二仰天長籲一聲,衝娘哀歎道:“我的娘啊,你可真是我的親娘啊!哪有你這樣為了孫子坑害兒子的?”
娘道:“曆來都是孫子好,兒子都是氣死爹娘的。”
爹也歎息一聲,道:“我看這無端端的,非要憑空惹出事情來不可。你們就折騰吧。”說罷,出去了。
娘撇了撇嘴,道:“天天做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管,就會指手畫腳的管我。你們倆不要管他,收拾收拾東西,趁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