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上,老爹緩緩把那金光收回,隻見他老人手中握著一杆鐵杆白毛筆,我看的清楚,正是皂白相筆!
那道金光,已隱藏在了皂白相筆中。
陳漢禮驚魂甫定,白著臉道:“多,多謝族長。”
陳漢雄卻驚愕道:“族長,您剛用的是,是金牙線?!”
老爹點了點頭,隨即歎道:“金牙一出,務必飲血,看來此間之事,難以善了。”
我聽見他們說“金牙線”,也不禁吃了一驚。
正所謂“鐵口金牙一支筆,能言吉凶判生死”,便是讚麻衣相士的,那鐵口金牙一支筆,既是誇讚相士的口才厲害,判語精準,又別有所指——“鐵口”就是麻衣相術中的武器“鐵口令”,“金牙”,便是這相筆中的“金牙線”!
我知道那皂白相筆中藏著個機關,是昔年先祖特意去墨家由墨家家主親自琢磨打造設計出來的——平時把皂白相筆拿在手中,整個筆杆子打磨的渾然如一體,上下黝黑,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節扣,也不覺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在接近筆毫的部分,其實有一道極其淺淡的印痕,隻有目力極佳的人才能看得到,雖然像是斷裂的模樣,卻平平整整,且在緊急關頭,隻要觸動那相筆中暗藏的關竅,那相筆的鐵杆就能從印痕處打開,變成兩段,而金牙線便能彈出!
那金牙線乃是一根纖細如牛毛的金色絲線,完全伸出來,有一丈多長,雖然說是金牙線,材質卻並非是金,而是一種不知名稱的合金,又軟又韌,可承千斤之力,絕難拉斷,這材料可謂是極其罕見珍貴!
若是將那線湊到眼前,便能瞧見它還閃爍著微芒,更奇的是,在這樣細的線上,還生有起起伏伏的波瀾,像鋸齒一樣,密密麻麻,參差不齊,因此才稱之為“牙”,這也是金牙線命名的來曆!
昔年,先祖手持皂白相筆縱橫江湖,用那金牙線不知道殺了多少旁門妖孽、奸人惡徒,那金牙線飲了無數鮮血,也沾染了不少戾氣,漸漸生出靈性來,變得嗜血,先祖須得時時用功法來把它淨化,以免遭到反噬,等到晚年,更是把那金牙線給封禁起來,不再使用。
等傳到老爹手上的時候,老爹年輕,功力未逮,道行未足,須得仗著道具,於是那金牙線又重見天日,飲了許多人的血,待老爹道行大成之時,對陣卻敵已經不需要再借助傷人利器了,便又重新把這金牙線封禁了起來,所以平素裏,我是沒有見過它的“真容”的。
我之所以知道金牙線的種種來曆,也是在閑暇的時候,叔父對我說的。叔父曾對我言道,那金牙線本有靈力,又飲盡惡人之血,戾氣十分深重,不但人怕,連厲祟都怕,因此金牙線不但能殺人,還能屠魔滅鬼!
也正因為如此,這金牙線不是人人都能用的,首先要道行高深,功力精湛,才能壓服得住那金牙線的靈力,否則,反被金牙線所壓迫,決不能禦使自如。
不過,即便是道行和功力夠了,仍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用的。譬如,邪魔外道必然不能用它,用了便是自己惹禍上身,傷不了人,反被所傷;凶悍好勇的人也不能用,用了便容易被金牙線的嗜血好殺之性所蠱惑,那就不是人在用金牙線,而是金牙線在用人。所以,叔父就用不得。
這金牙線得是胸懷仁義,寬宏大量,自律之心極強的人才能用,譬如老爹。
但如果道行高深到爺爺那種境界,卻又不屑於再用這等器具了。
這一次,老爹出來帶著皂白相筆,又將封禁多年的金牙線重新解放出來,足見是情勢危急!
言歸正傳,卻說我跳在屋脊上的時候,回頭瞧見叔父人在半空中,連翻了幾翻,把那搭在他身上的撓索又裹著身子纏了幾圈,然後往院中跳落。
那撓鉤尖銳無比,搭在人的肩頭,正是要刺入人的肉裏,叫人無法脫身,即便是那撓索上,也全都是突起的鐵刺,逢肉即入,厲害無比!
我正焦急,也要往院子裏跳,想著去救叔父,卻被老爹一把抓住胳膊,道:“你不用下去,他穿的有軟甲,撓鉤傷不了他!”
我這才醒悟過來,又想難怪叔父敢把那撓索往自己身上纏,原來是有恃無恐。於是心中稍安。
我往那坍塌的牆下望去,隻見廢墟中隱隱伸著幾雙手,都扯著撓索,使勁的拽,而叔父立在院子裏,繃直了撓索,也在往後急扯,兩下較勁,叔父麵色一脹,驟然大喝一聲:“滾出來!”
“砰”的一聲響,在那牆壁倒塌之處,陡然飛出四個身穿土黃色衣服的光頭孩童,摔在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