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頓時又是一身冷汗。
“司馬公說,他那個孫子,司馬睿?青出於藍,司馬老兒的眼光,朕信得過,你能舉薦四哥兒,朕很欣慰。”皇上的話聽起來支離破碎,陸離卻聽驚心動魄。
主弱臣強,就要靠強臣之間的製衡,柳相公才具不如司馬老相公,三皇子黨後繼無人,選了三皇子,清洗了司馬相公等四皇子黨,未來就是他陸離一家獨大,結果也許就是皇上當年的老路,若是選了四皇子,司馬睿不亞於陸離,強臣相持,弱主就有了機會……
陸離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到暖閣裏坐一坐吧,天太冷,朕受不住了。”皇上示意前麵的暖閣。
暖閣裏早就燒的溫暖如春,皇上去了鬥蓬,舒服的長籲了口氣,緩緩坐到鋪著厚厚紫貂皮的扶手椅上,示意內侍,“把窗戶推開,該放煙花了吧。”
窗外的煙花應聲綻放,皇上接過杯熱熱的葡萄酒,慢慢抿著,出神的看著窗外的煙花。
“天下安寧不過十來年,”皇上不象是在和陸離說話,倒更象自言自語,“太祖嗜殺好戰,在他治下,天下沒能安寧過,仁宗在位不到一年,一片動蕩,也就英宗在位那幾年,算是安寧了兩三年,可憐了天下百姓。”
皇上抿了口酒,陸離垂手侍立在皇上側後,提著顆心聽皇上的自言自語。
“也就這十幾年,是安安寧寧,樂享了太平。朕沒有對不起誰,至少,朕對得起天下萬民。”
陸離後背又有冷汗滲出,今天晚上的皇上,太不尋常了,這是要大禍臨頭了?
“你坐吧。”皇上抿了半杯酒,頭也不回的示意陸離,“梁太祖雄才大略,可惜沒養出一個好兒子,太祖兩個兒子,仁則仁矣,卻是虎父犬子,到了朕,”皇上回頭看向陸離,臉上帶著笑容,仿佛在說花開了、葉綠了這樣的風雅閑情事。“你看,也是這樣,朕廣置嬪妃,選的都是良家聰慧女子,養出來的兒子,聰明的站不住,長大成人的,還不如老三和老四,你說,這是輪回報應嗎?”
陸離的內衣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寒冷刺骨。今天晚上,他還能活著走出這座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禁宮嗎?
“朕以為朕能打破這個輪回,唉!”皇上的歎息裏透著濃濃的不甘和痛苦,“華妃大約活不了幾天了,輪回!當年,朕真該殺了那個妖僧!”
皇上的攥起拳頭,重重砸在幾案上,隻震得幾案上杯碟叮咣。震得陸離渾身僵硬,右腳尖下意識的往後滑了幾寸,若是有劍,劍肯定出鞘了。
“陛下這話臣不敢苟同,”陸離聲音微微透著幾分顫抖,他不能不開口,不能再讓皇上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這太危險了!
“三爺也罷,四爺也好,人品貴重,雄才大略,臣下以為,若論馬上征戰,也許不如皇上,可若論治國平天下,臣覺得假以時日,兩位爺必定青出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