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王庭籠罩在一片安靜的生機中,月光不算明亮,天上有輕薄的雲層,象在彎月臉上籠了一層紗,偶爾風過,紗被吹開,清亮的月光灑下,一頂頂帳蓬在月光下分外溫柔。
烏達坐在帳蓬前,一口口喝著奶酒,斷斷續續喝著支悲傷的、李兮聽不懂的歌。
遠遠的,小閼氏裹著件粗布鬥蓬,從一個帳蓬陰影裏閃進另一個帳蓬陰影裏,直奔烏達的帳蓬過來。
離烏達那頂巨大而孤立的帳蓬很遠,在離烏達的帳蓬最近的一個帳蓬陰影裏,小閼氏看到了坐在帳蓬前,斷斷續續唱著傷心情歌的烏達。
小閼氏癡癡的看著月光下的烏達,聽著他的情歌,腿越來越軟,挨著帳蓬跪坐在地上。
那是她的愛人,她的神,他一個眼神,她甘願為他去死的愛人……
李兮從帳蓬門縫裏看著烏達,她聽不懂他唱的什麼,卻能聽出歌聲裏的悲傷和痛苦,是在懷念他阿娘麼?當年父母突然走了的時候,自己也曾經坐在月色下,抱著紅酒瓶子,喝的爛醉,唱歌。
同是天涯淪落人!
李兮輕輕推開門,坐到烏達身邊,“你唱的真好聽,就是……我也想喝點酒。”烏達低頭看著她,將手裏的杯子遞給她,拿起放到身邊的皮袋,給她倒了杯酒。
李兮捧著杯子,一口口喝著酒,烏達拎起皮袋,仰頭倒了一大口酒。兩人肩挨肩坐著,不說話,光喝酒。
喝了兩三杯酒,李兮打了個嗝,“烏達,這酒真好喝,跟你喝酒真痛快!”
“我陪你喝一輩子酒,給你煮一輩子奶茶,我不做大可汗了,咱們倆個就在這草原上到處走,你喜歡哪兒,咱們就住在哪兒,你要是不喜歡草原了,我就陪你去京城,去哪兒都行,好不好?”
烏達酒有點多了,低頭定定的看著李兮,咬字都有些含糊了。
李兮仰頭看著烏達,在他胳膊上拍了拍,“烏達,你沒有退路,你說的這些,你願意,薑戎可汗,你那些兄弟,還有你的仇人們,他們怎麼可能願意?就連那個國師,都不會放過你,別想這些沒用的了。”
“我陪你去京城,不在草原上了。”
“隱姓埋名嗎?怎麼隱得住?”李兮憐憫的看著烏達,“烏達,我們漢人有句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哪兒如意,哪兒不如意,我們沒法選,烏達,我跟你說過,感情的事,都會過去的,你身邊有很多的美人兒,以後還會有更多,感情就跟生病一樣,病的時候痛不欲生,但病痛都會過去……”
“也會死。”烏達打斷了李兮的話。
“一個比喻麼,我是說肯定能好的病,比如你胳膊上被刀劃破了一個傷口,肯定會痛,但肯定會好,好了之後,你就想不起來痛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熬一熬就過去了。”
“你知道我的心意了?”
“應該吧。”李兮咬著手裏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