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千年——哪怕此“年”非彼年,一千個洪荒年對於洪荒土著們而言,也真算不得什麼。

然而放在葉荊身上,又實在不同。

說起來,還真辨不清是否真有賴於那“遁去的一”。

當日葉荊才化形不久,不過一次閉關略有所得,回頭自己偷溜下山,老子原始兩個如何不知?可溜也便由得他溜了,雖後來等久了有些上火,一開始卻不很當回事。

但現在呢?

便是原始這個自認為絕對不會溺殺弟弟的好哥哥,都有幾分將葉荊當眼珠子看待的架勢。第三次紫霄宮講道之後,雖然沒再申明那除了太陽太陰昆侖山之外哪兒都不許去的禁足令,卻也沒由得葉荊亂跑。

而葉荊這些年,也確實乖巧得很,不需原始老子如何告誡,便自覺沒插手太一兄弟的妖族內務,每日常裏,不過琢磨那點子混元珠碎片罷了。

可那玩意,原始也很是仔細看過一回,雖有了個“此物原在祖龍手中,委實明珠暗投”的評價,如今不過一丁點碎片而已,原始不認為能礙著什麼事兒。

原始在法寶煉器上頭也確實眼力非凡,那混元珠碎片若隻單獨存在,也確實算不得什麼,即使葉荊心中不甘,硬是纏著原始幫忙,將之煉成劍爐模樣,也及不上乾坤鼎的妙用。

然而,意外,就出在“劍爐”上頭。

葉荊往紫霄宮去了幾回,可恨難得有與鴻鈞獨處的時候,旁敲側擊嘛,又實在敲不出個什麼來。

哦,當然,第一回上紫霄宮時,鴻鈞也確實當著太一的麵就與他說了:

“你身上自有不在天道內的大機緣,又何必拘泥往生已知之事?”

葉荊也確實有過以一己之力改變太一悲劇的雄心壯誌,帝俊那尊聖位看似也是個大進展,可誰讓十顆小金烏蛋也錯步到太一手上來呢?

葉荊自己又有欲攔龍鳳初劫、結果卻莫名其妙一場頓悟醒來什麼龍鳳大戰都落幕了的經曆,這多少仍有些惴惴也是難免的。

他求要乾坤鼎,也是因此。

葉荊雖偶爾會犯點兒收藏癖、對於親近家人也會不要臉皮賴些個什麼,但認真說起來,每每他不要臉皮去賴的,不過是些看著難得、其實於物主本人而言並不很要緊的東西。

便是在紫霄宮前摘桃子,他也確實是半點兒不留手地盡著摘,連青桃子都不放過——可他何曾動過那蟠桃樹主枝?再眼饞那蟠桃,也隻是挑一二枝條折取而已。

那還是在葉荊眼中,鴻鈞並不很看重的東西(日後傳說該是賜給王母了)呢!

葉荊為什麼偏看重乾坤鼎?連鴻鈞一再拒絕都一再放賴索要?

說來,又不過因為“氣運”二字。

葉荊直到現在還完全不認為自己可能會收下能組萬仙陣的亂七八糟弟子——雖然他確實惦記著一個“羽翼仙”,那也不過是因為太一侄子又金燦燦的份上罷了。餘者,什麼多寶金靈趙公明,葉荊知道誰是誰呢?

所以他自然也不眼紅原始有盤古幡並諸天慶雲鎮壓氣運,更不眼紅老子先伴生天地玄黃玲瓏塔、後又得太極圖的好運。

他完全不認為自己需要鎮壓氣運的東西。

可他不需要,太一要啊!

妖族東皇聽起來威風赫赫,可那妖族坐下的,不拘好壞的因果,皇者都要跟著承擔至少一小半,那啥,就很坑爹了。

哪怕妖族和巫族沒有大戰,哪怕十隻小金烏沒亂來炙烤洪荒,單隻這一層層疊加上來的因果,就夠煩的。

別說太一,就是帝俊,也絕對是紫霄宮得聖位者中,最遲證道的那一個。

因果桎梏、又在天道之下,委實不是好玩的。

葉荊原甚至還打過此消彼長的主意,但他由不周山想盤古,既為其中遺留的氣勢折服,又記著兩次頓悟所得的好處,這引共工早日撞不周山、以損巫族氣運的事情便做不得了……

既然不能使巫族消,就隻好設法使妖族長。

可惱帝俊占的也是親傳弟子位,偏偏鴻鈞不肯認,雖不像對西方那倆,給的法寶也不算沒用,鎮壓氣運上,卻似有不足。

葉荊自然想為太一多爭點兒能夠鎮壓氣運的好東西。

可惜他又不能在鴻鈞明言“借”之後,還真讓太一收取了乾坤鼎。

可恨混元珠,這個鴻鈞都說了“大”的機緣,卻在堪堪到手的時候碎裂了。

隻葉荊不死心,那碎片重煉劍爐又十分順利,他可如何不打點兒其他主意?

誅仙四劍不適合長久鎮壓氣運,那王者之劍呢?

那日葉荊離開昆侖山,確實是打算去找太一,可半路上忽然靈光一閃,自以為找到了混元珠碎片的妙用,一時心動便行動,可不就耽誤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