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表哥後,我一直緊緊跟著他,後來我運氣不錯,看到好幾隻蠍子,卻沒有心思抓了,都讓給了表哥。
到了後半夜三點多,表哥才帶著我回家,我一隻手心牢牢攥著那張符,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回去後整個人都放鬆了,出了一身冷汗,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吃過午飯,表哥就出去賣蠍子,村裏專門有人做這生意的,表哥昨晚抓到的蠍子賣了四十多塊錢,他回來的時候買了四個冰棍,我倆一人拿兩個,坐在他家後院的桃樹上舔了起來。
我想起昨晚的事,問表哥:“你知道鬼婆子是誰嗎?”
表哥大概以為我是無意中聽到誰提起的,也沒多問我,說:“知道啊,鬼婆子是個跳大神的,就會騙人,她那套現在不管用了,後來死的很可憐。我小時候跟同伴時常笑話她,她人倒不錯,一點也不計較,還給我點心吃。”
我吃驚地問:“你說,她已經死了?”
表哥歎了口氣,說:“你還小不懂的,農村人大都文化程度不高,都比較務實,說難聽點就是愛錢,比較寡情,我一定要念好書,將來走出去。”
他目光望著遠處,好像在回憶自己的事一樣,跟我說:“鬼婆子原來在村裏很吃香的,人家有病或者什麼事,都要請她。自己的五個兒女在村裏都地位很高的。後來國家講科學發展,不準搞封建迷信,他那套就不行了,被村裏人給綁著打了一頓。”
“再後來她兒女嫌丟人,把她一個人放在山上的烤煙房裏,一開始還每天兩頓的送飯,再後來就是幾天才送一次,我媽看她可憐,還叫我和燕子給她送過幾次飯(燕子是我表姐,表哥的親妹妹)。”
我手上的冰棍都忘了舔,急忙問表哥:“再後來呢?”
表哥接著說:“鬼婆子雖然搞封建迷信,人卻很不錯的,對她五個兒女都很好,她被人家綁著打了以後,家裏沒錢了,她還偷偷去賣過幾次血,就為給兒女們做點肉吃,沒想到這些兒女卻這麼無情。那天燕子去給她送了一回飯,回來就跟我說,鬼婆子好像不大對勁,說是兒女不孝順,她也不想活了,說要是有燕子那樣的女兒多好。”
“第二天我就聽說,鬼婆子上吊死了,就吊在昨晚那棵大槐樹上,說是連上吊的繩子都沒有,用褲腰帶上吊的。可惜褲腰帶太舊了,被她壓斷,人都掉到溝裏去了,之後也沒見家裏買棺材,村裏有人說,她兒女嫌辦喪事太貴,根本就沒下溝裏去找她。”
聽完表哥說的這些,我覺得她這些兒女也太冷漠了,但是鬼婆子既然死了,我昨晚遇到的又是什麼人?她難道真的是鬼婆子?要是這樣的話,那她可就是鬼了,我昨晚也就是活見鬼了!
我手上的冰棍已經化了一半,我趕緊伸出舌頭舔了舔,把冰棍含在嘴裏,偷偷把手伸進口袋,摸到那張符還在口袋裏,心裏又想起昨晚的事。
我心想:既然表哥說鬼婆子人不錯,她昨晚又救了我,我應該好好謝謝她啊,再說聽了她那些事,我心裏有些發酸,覺得她肯定是死後心裏有怨氣,不能超生,我應該去好好勸勸她。
這個想法一直憋在我心裏,又過了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跟表哥說我想到山上去看野兔,大白天的我也沒什麼好怕的,表哥答應我後,我就一個人往山上走去。
又來到前天晚上捉蠍子的地方,我掏出口袋裏的符看了看,四下一望,根本看不到人影,我鼓了鼓氣,大聲喊道:“鬼婆婆~”
聲音在山裏回想了半天,我又往前走了走,到了一個地頭上,我終於遠遠看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