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三人點點頭，跟隨著前邊領路的春雨跨進了暗沉沉的屋子，而練音則走在了後頭，一雙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仔細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雙耳也不閑著，細細地聽著四周的動靜。
“老夫人，宮裏的嬤嬤來看你了。”春雨指著陳嬤嬤三人慢慢地開口道，然後又跑上前，替步老夫人稍稍墊高了枕頭。
步老夫人扯起嘴角衝著她們三人笑笑，稍稍動了動嘴角，想要說話，卻隻發出唔唔唔的聲音，完全讓人無法明白她在說什麼。
陳嬤嬤走上前，輕輕拉起老夫人的手，柔聲道：“老夫人，娘娘年事高，不便出宮，托了奴婢三人過來看你，你且好生養著身體，待得身體好了，娘娘說還想與你對弈。”
步老夫人艱難地點點頭，雙唇不停地嚅動著，可聲音依舊還是同先前一樣，三位嬤嬤相視一眼，誰也不曾聽懂，但一邊的春雨卻是看懂了。
“三位嬤嬤，老夫人說，她謝謝娘娘掛念著她，她也想盡快好起來，與娘娘一並對弈。”
陳嬤嬤輕輕點點頭，安慰道：“會好的，一定會好起來的，這宮中禦醫定然能夠將老夫人你醫治好，眼下你且要好好休息，莫要多想，莫要多說。”
步老夫人布滿紅色血絲的眼睛裏盛滿感激，漸漸地竟是溢出兩行淚來，神色也變得悲嗆不已，她慢慢地動著嘴巴，試圖讓麵前的人都看明白。
然才說了一句話，便是讓練音打斷，隻見她跨過門檻，淺笑著走到步老夫人的床前：“音兒給祖母請安。”
她的聲音清脆如水滴玉石，甚是動聽，可落在步老夫人的耳裏卻如同魔咒，眼眸陡然淩冽起來，憤恨地盯著麵前佇立著的人兒。
陳嬤嬤三人見狀，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借著眸間的神色無聲的交流著。
一邊的練音注意到她們的動作，暗暗冷笑了下，看來當真是來打探消息，好在她也不在乎這些，她在乎的是……如何讓步老夫人更加的心力憔悴。
一絲邪氣的笑意蔓上嘴角，她對著步老夫人憤怒的眼眸無聲的笑笑，隨即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微垂著腦袋小聲地開口道，但雙眼卻是透過眼前的發絲暗暗注視著步老夫人的神情。
“祖母，音兒錯了，音兒再也不會在太和殿上胡亂言語，說在府中受了委屈，害得二姐姐在庵堂裏思過，也害得王媽媽被發賣到了勾欄院，更讓父親……”
“三小姐，你別說了！”春雨陡然喝道，打斷了練音的話，“你到底是安得什麼心，竟是與老夫人過意不去。”
“唔唔唔……”步老夫人不停地發出著聲音，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練音，似乎是想讓她繼續說下去。
練音輕咬了下嘴唇，抬頭看了眼春雨，低低道：“我隻想向祖母承認錯誤，如今父親仕途受阻，步府名譽嚴重受損，都是因我在太和殿上口不擇言，我並不求祖母原諒，因為我知道這事兒壓根就沒法原諒。”
“噗……”一口鮮豔的血從老夫人口中噴出，點點落在被褥上，似冬日裏盛開的臘梅，且敷著藥的喉嚨處也滲出了殷紅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