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那姑娘不見了。”春香急迫道,“她消失在了春華閣裏。”
吳霆黑眸猛眯起,眼眸裏迸射出冷冽的寒光:“怎麼回事,不是讓你仔細盯著的?”
“奴婢該死。”春香垂下頭,心有不安的跪了下來,“是奴婢失職,奴婢該當跟著那姑娘上樓。”
“不必說這些廢話。”吳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跪著的人,渾身散發著冷然的氣息,甚是迫人,“說具體的。”
春香如實言道:“奴婢在外頭聞得春華閣裏邊響起尖叫聲‘死人了,夢籮姐死了’時,上去湊了下熱鬧,陡然發現點那女人的是姑娘,而夢籮的屋裏早已不見姑娘的聲音,隻有那台琴的琴弦是斷裂的,且屋中彌漫著濃濃的香味,被下藥了。”
吳霆靜默的聽著她的回答,半晌才出聲道:“你的意思是那姑娘是被人下藥帶走?”
“奴婢不知。”春香此時斷然是不敢下結論的,尤其是在什麼都不曉得情況下,“奴婢聽聞杵作說那位喚為夢籮的姬是死於子時,所以……那為姑娘點的人應該是人假扮。”
吳霆聽聞皺了皺眉頭:“她近些日子裏還與誰有過接觸?”
春香搖搖頭,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眸色閃爍了下:“她在進春華閣之前還見過麗芳苑裏的媽媽,還聊了一小刻。”
吳霆眸色陡然淩冽起來,一聲冷哼溢出:“注意著點麗芳苑裏邊那些人的動靜去向以及那一條街上的人員變化。”
“是。奴婢這就去照辦。”春香恭敬的退了下去,離開書房時,抹了一把冷汗,她還以為要被責罵了。
吳霆背著手於書房裏靜杵了半來個時辰後,命人喚來了蘭香:“這幾日,她在院子裏有何異樣?”
“不曾,除卻用膳睡覺,她幾乎都是坐在院子裏,時不時地和丫頭打探衍皇子的事兒。”
吳霆皺皺眉頭,難道真是他們猜錯了,她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丫頭?不,決計不可能。若是普通人,又如何會引得人翻下殺人之罪將她帶走?
“她今日去春華閣,但最後於屋中憑空消失,你以為如何?”
蘭香眸間掠過一絲驚愕,但稍即恢複了平靜,畢恭畢敬道:“奴婢以為不排除有人與她接頭,她極有可能真是閑王妃。”
吳霆微頷首:“去查探下楚子痕在這邊的勢力可有什麼動靜,一旦有異樣,立刻來稟告。”
“是。”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春香又回來了:“二殿下,奴婢在夢籮的屋子裏發現了這東西。”
說話間,她從袖子裏取出一條長長的金色絲線,而這絲線恰是練音身上那套男裝上所有的絲線。
“這線鬆鬆的綁在椅腳上,邊上還有兩點血,而屋中留有的香味中有引魂香的氣息,奴婢從那邊的姑娘那兒打聽到當時屋中的確有人彈琴。奴婢以為有人借助琴音以引魂香將那姑娘弄昏迷帶走了。”
吳霆接過她手中的金色絲線,把玩在手中,冷冷的詢問道:“那這根線怎麼解釋?”
春香嚅動了下雙唇,稍稍有些猶豫的回道:“奴婢以為……是那姑娘在昏倒前所為,帶著求救信息。”
“你似乎對她很放心?”吳霆嘴角輕輕勾了勾,流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容。
春香見狀急急道:“奴婢越矩了。”
“限你在十二時辰內,找到她的人影,無論死活。”吳霆聲色冷凝的吩咐道,手微微一鬆,寒風奪窗而入時,吹走了他手上的絲線。
浮浮沉沉,抓不住懸在頭頂的那根絲線。
腦海中緩緩飄落飄落一張紙,上邊敘說著一段情意,道:與你相遇,是我千年寂寞中落下的煙花,短暫又絢爛。似一場風花雪月,卻顧盼流連……一點一點,不舍鬆手,這是你的過錯,還是我的過錯……
字跡漸漸變得模糊,慢慢的看不清楚,可突然漫起的悲傷襲擊了心髒,一陣刺痛。
所有陌生的記憶似潮水般的湧進腦海中,陰暗的殿堂,刺耳的驚叫,隻有曼珠沙華的院子,一重重無法抵達的大殿……還有那一襲身著紅色衣裳的楚子痕坐在案台前提筆書寫,身旁的“自己”執袖添燈……
這是她,過往的她,她不曾知曉,不曾記得的過往。
練音試圖回憶的更加清楚,可偏偏又理不出什麼來,一幅幅畫麵就像是斷了章片的曲樂,沒有開頭,沒有結束。
浮浮沉沉,似溺水。
她明明感覺自己並未溺水,就連此刻她心下明明知曉自己是陷在夢中的回憶裏,可偏偏醒不過來。
她想要醒來,從這滿是斷片的回憶裏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