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天山，白茫茫一片，積著千秋雪。
練音牽著馬兒一腳接著一腳地踩在過膝的厚雪上，不畏辛勞的向著看似近在眼前卻還遙不可及的天山邁步而去，每一腳都非常堅定。
“路真遠，明明近在眼前，卻碰觸不到。”她對著已半個月沒有說過話的琉璃瓶自言自語，“往後你要好好犒勞我。”
半個月前，除夕那夜，他說他陪她過這一團圓夜，他給她講許多過往的事情，他還讓她將琉璃瓶與三個匣子和血朧月放在一起，還讓她將自己的血滴在血朧月與匣子上，說是這樣到時候他醒來會省時。
她都聽他的，因為他幾乎沒有欺騙過他。可是卻在第二日，就沒了任何聲響，她喚他許久，都沒有聽到他任何回應，他好像突然消失不見了一樣，她甚至覺得琉璃瓶變輕了，匣子也變輕了。
是錯覺，是心慌時的錯覺，因為她都慌到她不分場合大聲呐喊他的名字，引發雪崩險些遭遇活埋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後來，她隻能自己安慰，他近些日子耗心耗力，所以在裏邊沉睡了。等到她在天山尋找他的身體，再讓和尚幫忙，那時候醒來，一切就都好了。
白茫茫的雪山連綿起伏，腳印與馬蹄印並列而行，雪紛紛揚揚而落，漸漸地掩蓋去她和馬兒留下的腳印。
隻是，這路途太遠，路太難走，她一女子，終是疲憊不堪。
練音感覺踩在雪地上的兩條腿都快拔不出來，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拉著她，想讓她停下來，想讓她駐紮在這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雪中。
她咬著嘴唇拔出腳，在踩在前方的積雪中，一次又一次……凍得發紫的嘴唇上結著血珠。
她迎著風雪微眯著眼睛偏頭看了眼身旁瘦了些許的白馬，淡笑著問道：“有那麼點累，小白，你覺得呢？”
淡淡的聲音，淺淺的笑意，可終是掩蓋不了澄清似水的眼眸裏流露出來的疲憊。
馬兒哼了下，算是回應了她的話。
累，怎會不累？
楚子痕，等你醒來後，她定當要讓你補償她，至少要背著她離開這一片蒼茫看不見前方，又望不見後路的雪山。
她停下腳步，抬手揉了揉落在睫毛上的雪花，隨後從包袱裏取出一張餅，對半，一半入了自己的腹中，一半塞給了馬兒。
這一路上，她還是挺感激這匹馬兒，無論天氣有多糟糕，路有多難走，都不曾拋下她，就連在雪崩時，它都是不慌不亂的帶著她逃命。
她又掬起一捧雪，吞進了口中，解了餅帶來的口幹舌燥。這一路上，最不缺的就屬水了。
“小白，等到回去後，一定給你吃好吃的，現在就隻能委屈你了。”她伸手撫摸了下馬兒的腦袋，“大概還有兩天的路程，我們就應該能夠到天山了。你要堅持住。”
這話與其說是對馬兒說，還不如是在告訴自己。可是經過這麼片刻鍾的逗留，她更感覺自己沒有力氣前行，她整個人不似自控般的仰倒在這茫茫雪中。
白雪一片片的飄落，落在她的臉上，她動了動，卻沒有力氣站起來。白馬轉過身子，對著她的臉噴了點熱氣，落在臉上的雪頓時化作了水，沒有堆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