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裏,為火燒過的樹木依舊在這百花齊放的春日裏冒出了些許嫩芽,一點點的點綴在發黑發焦的樹木上,地麵上的小草反倒是比以往長得更為茂盛,大抵是去年那成河的鮮血滋潤了這片土壤。
溪水已清澈見底,但仍舊躺著些許黑漆漆的焦木,偶有小魚歡快的嬉戲著。
涼微下了馬車,眺望著麵前這熟悉的景色,心變得非常的沉重,且仿佛有針在一次次的紮著她的心髒,疼痛。
她挪動著腳步一步一步地向著那佇立著的墓碑走去,神情越來越悲慟,蒼白的麵上全是苦楚與悔意。
沉悶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穀裏響起,她跪下了,跪在了鬼穀的墳墓前,低低地喊了聲:“師傅。”
可惜她的師傅早已化作一抷泥土,無法再聽到她的悔意。
她凝視著那滲入墓碑中的鮮血刻成的字,臉上竟是又爬滿了淚花,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哭泣,倏不想這一次醒來淚水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這麼多的淚水。
“師傅,徒兒來向你賠罪了。”
她用極地的聲音述說著悔意,又一點點地回憶著過往的歡聲笑語。
那時候的笑容是那麼的幹淨,沒有夾雜一絲雜質,甚至那時候的故事也能夠編織成一串美麗的夢,可惜這場美夢讓她毀了,倘若她沒有……沒有的話,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會如此。
原來……她依舊不曾滿足,她還是那麼地貪戀人世間的生活。
尤其是在回想起曾經的過往,曾經師徒四人愉悅快樂的生活。
她的聲音漸漸沙啞,可依舊還是不斷地述說著曾經的回憶,仿佛要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記起。
也是,她的日子不久了,能夠這般好好的回憶一次的時間怕已經不多了。
“姨姨,你又哭了?”嘟嘟稚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一絲疑惑,“姨姨,你認識師公嗎?”
“認識。”
豈會不認識。
“你其實就是姨姨,是不是?”嘟嘟再次問道,澄清似水的眼眸裏含著璀璨的笑意,“姨姨你真壞,竟然一直欺騙我。”
涼微嚅動了下雙唇,偏頭看向走到她一旁的嘟嘟,歉然又溫柔的笑笑:“對不起。”
嘟嘟搖搖頭,然後也在她旁邊跪了下來,對著鬼穀的墓碑磕了三個響頭:“嘟嘟來看師公了,師公記得保佑嘟嘟。”
聽著這稚嫩的聲響,涼微嘴角的笑容濃了一分,這孩子……或許這還在早在出現她麵前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是誰,然後拐彎抹角的要將她往這兒帶,大抵就是不想她有太多的錯過。
真是個好孩子!
輕歌在收拾好了東西後,也來到鬼穀的墳墓前叩拜了三下,到底是師叔。
若非涼微的身體過於虛弱,這般長久跪著並不妥當,她真想就這麼一直跪下去與師傅再說一些親密的話語,可惜疼痛牽扯著全身,她不得不在輕歌的攙扶下回到竹屋裏。
竹屋裏,一塵不染,好似每天都有人來打掃。
什麼東西也不缺,仿佛先前就有人住在這兒。
涼微回到了過去自己所住的屋子,裏邊的東西收拾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什麼都還在,好像她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