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安初還沒有點亮打架的技能,假如碰上什麼不法之徒被拐走,她有一百二十分的信心保證那些“家人”也許要到半個月以後才會想到報警。
就是這樣的家人呀,在她跑出來時沒有一個人會緊張地追上來擔心她出事——可她居然除了那裏以外沒有任何能去的地方,就算要跑路也沒有錢。
外婆外公爺爺‘奶’‘奶’都不喜歡她這個‘女’孩子,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次麵,更不要提其他親人。身上從來沒有超過一隻手以上數目的錢,‘交’個學費都是弟弟押著她去,生怕她藏幾‘毛’錢。爹媽不疼,怎麼看都是棵地裏黃的小白菜呀。這麼一想,她都忍不住為自己的悲慘人生點個讚。
彼時將近七點,夜燈初上,苦笑的安初在街上站住腳,看著周圍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心虛複雜。
他們都有家可回,隻有她無家可回。她傻站在那裏想了半天,到底安撫不了咕咕直叫的肚子,低著頭去隔壁的包子鋪“奢侈”了一把,‘花’兩塊錢買了四個熱騰騰的大‘肉’包子,一邊吃一邊悶頭往回走。
不想回家,卻也不得不回家。老師不可能給她出頭,警察也不能因為這種理由教育她的父母。就算能夠掙紮一把,到底還是得回到那個家裏生活。懷抱著這樣複雜的念頭,她一路上都走得很慢。
‘肉’包子熱乎乎的,捂得十根手指頭都在發燙。她吃得很仔細也很認真,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吃過這種溫度的飯菜了。
在學校時還好,因為弟弟放學時間比她早,每次都是他先回家要求吃飯,吃過以後剩下一點殘羹冷炙,留給她撐一個晚上到第二天中午再在學校吃飯。
安初那會兒個子一直瘦瘦小小營養不良,後來高中好一點了,走在路上也會有人覺著她是初中生。也是因此,咬著包子吃到一半,忽然聽見有個聽起來很年輕的男聲喊她“小姑娘”,她也毫無詫異,十分冷靜地回過頭去看。
——一回頭便迎上一雙眸‘色’純黑,眼尾微微上翹,非常好看的眼睛。
直到很久以後,她仍舊覺得,那是她見過最最好看,也最最令人難忘的一雙眸子了。
*
從睡夢裏驚醒,一睜開眼,果不其然又對上某人在黑暗中都好似亮晶晶發著光的眼睛。
掐指一算從上次鬧冷戰開始,這貨已經快半個多月沒幹過這種事了,突然出現這種場麵,她也完全不緊張,非常鎮定地用一根手指頭抵著對方的‘胸’膛往後推,‘逼’得他拉開兩人之間近得有點過了頭的距離,隨即直起身子,很是從容地問他:“吃錯‘藥’了還是忽然嗶——了,準備夜襲麼?”
某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被鄙視了,依舊一臉‘雞’血‘雞’凍無比,隻差沒嗷嗷嗷地撲上來抓著她賣萌打滾求虎‘摸’。雖然被她推開許多,卻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雙手撐在她臉頰兩側很是邪魅狷狂萌萌噠地對她說:“我睡不著。”
……媽個蛋你睡不著她睡得著啊!她默了半響憋出一句:“……沒人教過你不要惹生理期前奏的妹砸麼?”
江小遠搖著尾巴歡快無比地回答:“沒有誒。”
安初麵無表情:“……滾蛋。”
這貨大半夜擾人清夢,明顯是因為之前被打斷的那個話題熱血沸騰冷靜不下來,等不及要和人分享。看他這架勢今天不從了他呸不聽他說完,她今晚也是憋想睡覺了。安初垂下眸子,在一晚不睡和半小時不睡之間斟酌了幾秒……最後果斷選擇了一晚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