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遠‘花’了將近二十分鍾趕回來,他的臉‘色’與以往相比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也實在算不上心情很好。他穿著一件黑襯衫,身形清瘦眉峰微皺,五官一如既往地好看。透過落地窗望見原本坐在沙發上,此時已然站起身來,神‘色’平靜的她那刻,他顯然略微鬆了口氣,徑直朝她走來。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應該沒問題。我們得盡快趕過去。”
安初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認真地打量過他的眉眼。仔細看時,依舊會讓她覺得心口發燙。
他腳步很快,沒一會兒便到了她跟前。站定後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微微放鬆般抿抿‘唇’牽住了她的手,一麵說,一麵轉身往外走。
他的掌心溫熱,對比起來她的手有些涼。不僅如此,他的目光很從容,語氣也很鎮定,看起來好像和平時沒有什麼差別。就仿佛他們現在麵對的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破城的喪屍大‘潮’,也不是一條不知結果為何的路,而是今天晚上還沒有決定菜單的晚餐。
安初一時有些,說不上的複雜滋味。
不知因著什麼理由,兩人上車後奇異地都很沉默。見他們坐穩,駕駛座的司機一腳踩下油‘門’,直接拐出江家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顯然對於他們這一行的目標十分清楚。
道路兩旁的風景在玻璃窗上稍縱即逝,末世後沒有生機而荒涼的景‘色’不管任何時候都讓人心情壓抑,放鬆不起來。她盯著外麵一閃而過的景物發呆,透明的玻璃就像一麵效果不佳的鏡子,上麵映出的不僅是外麵灰撲撲的景象,還有她此刻不知在想些什麼,專注而茫然的臉。
江逸遠就坐在她右側,此時見她神‘色’‘迷’惘魂不守舍,便安慰似的把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熱乎乎的,連帶著她覺著自己也燙了起來。盡管麵向她時江逸遠自上至下整個人都盡量放鬆,目光也努力靠向柔和,可眉宇間掩飾不住微皺的痕跡,終究顯‘露’出他此刻真實的心情。
盡管結果還沒出來,腦海中渺茫的僥幸和不斷預警的第六感似乎已經提前預知了答案。喪屍就在距離這裏不遠的城外頭,有不知道多少異能者正在努力同它們廝殺戰鬥,而這一切的源頭和理由極有可能就是因為她。麵對這種事情,她實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去想——我隻要保住自己或者別人就好了。
感受到從身旁那人手上源源不斷傳來的熱量,安初轉過臉幹巴巴地朝他笑了一下。就算沒有鏡子,她也知道現在的自己笑得肯定很難看。
江逸遠也不介意,反而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他的目光柔軟平和,像是純淨澄澈的清潭。她又想起初次見麵時對他的第一印象,那雙眼睛好像浮著碎冰冬日的泉水,冷冽清澈,明明很清冷,卻讓她莫名跟著心悸。
現在想想肯定不是什麼換了個殼子我還認得你的狗血戲份……但總覺得沒辦法太靠近這個家夥,卻也沒有辦法真的和他疏遠起來。
彼此指間的溫度‘交’融在一起,意外地讓她覺得安寧許多,隻是即便如此,也無法讓那些仍在湧動的黑‘色’‘潮’汐就此平息。
她依舊控製不住地去想:假如真的是她,那麼……該怎麼辦。
畢竟那種屬於‘女’主得天獨厚的第六感一直在哈哈哈哈地叉腰叫囂就是你沒錯別僥幸了,不要問她為什麼知道反正她就是知道了這種奇怪的話。
安初斂起麵上的笑容,垂眸盯著腳下的地毯望了幾秒,等他以為她已經陷入沉思時,她才抬起頭來,迎著他的目光輕聲問了一句:“如果真的是我沒錯,那邊又沒辦法把我屏蔽掉或者阻止那些喪屍……到了那個時候,我要怎麼做才好?”
她沒問他怎麼做,也沒說他們怎麼做,而是問“她”怎麼做。
那秒鍾安初分明看見,那個家夥的眸子也微微一縮,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裏墜滿了複雜難辨的情緒,過了良久,才對她‘露’出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笑容的弧度。
“我陪你。”
一字一句,咬得非常果決認真,包括那般眼神,都仿佛鏗鏘有力,毫無回旋餘地。
“……”
她想說要不要這樣,或是順著他的話頭開個小玩笑,說自己剛剛隻不是順口那麼一說,萬一不是呢。可她沉默半響,依舊隻能扯開‘唇’角,同樣有點小複雜地笑了一下,平靜地回答——“好。”
在他出現之前,她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想了那麼久,考慮了那麼久,依舊沒辦法違心地說……這種時候她一點都不想他能夠無視一切站在自己身邊,無條件地支持自己,陪她一起。
隻不過……
安初‘揉’了‘揉’鼻子,往江逸遠那邊縮了縮,靠在他的肩上舒了口氣:“不過如果真的因為我……那還是算了吧。我才不希望江老爺子年紀一大把了,回頭還要埋怨我把他孫子搶走了巴拉巴拉。反正現在還不清楚,不要想那麼糟糕,我也就是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