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1 / 1)

“姐,有句話我一直憋在心裏,不知當說不當說。”

“什麼話?”雲兒有些猜到了弟弟的心思,有意扭過身去。

“我和東慧也是一波三折,經曆了諸多艱難才有今天,既然真情不易,切記珍惜,那你和皇上……”

“我和皇上跟你們不一樣!”雲兒激動地打斷弟弟的話,不住搖頭,平複下來才攏起清眉說道:“皇上豈是一般的夫君,皇宮又豈是一般的家?從小到大姐姐的性情你最了解,哪裏適合待在那紅牆綠瓦的地方呢?深宮多是非,多爭鬥,生活在那裏我不會快樂,皇上也就不快樂,或許更多的人都會不快樂。”

“可嫁給蒙古王爺就一定好嗎?”費揚古依舊不能完全理解。

“怎麼不好?你看阿瑪額娘他們多高興呀,還有這許多的彩禮!”雲兒忽然興奮地跑過去抓了滿手的珠寶端看,“珍珠瑪瑙,珊瑚翠石,我都沒來得及細看呢,這下可有我忙的了!”

“好吧,姐,那你忙著,我先走了。”費揚古悶悶不樂地走了出去,為姐姐感到可惜也為可憐的皇帝感到一些不平。

聽著腳步聲逐漸遠了,繞滿珠翠的雙手頹然垂落,翡青的如意簪上竟多了幾滴濁露。

一段日子以來,在園景胡同的灰牆下,每每到了午後就會看到兩個佇立的身影,一個靜默不動,一個在周圍徘徊。

可惜他們始終未能等來要等的人,直到八月初二那天,迎親的隊伍在震耳欲聾的鼓樂聲中徐徐停在鄂碩府門前。

為首的是一輛金碧輝煌的車輦,頂挑彩球,下連三色結,朱紅的羅幕上綻放著一朵耀眼的並蒂蓮花。車輦之後是幾車絲毯覆蓋的嫁妝,再向後是跳著安代舞的蒙族少女,彩巾翩躚,熱情奔放,加上鼓手樂手儀仗,綿延跨越了兩條街巷。

雲兒身穿濃鬱華麗的蒙族紅妝在露珠兒的攙扶下出現在門口,一一拜別過父母家人,乘進喜車,羅幕婀娜飄下,樂聲再起,查查做為陪嫁丫頭隨同在側,也是風光無限。

喜氣洋洋的車隊迤儷向北而行,一路上都有不絕的百姓前來簇擁圍觀。

車內,沉重的頭飾和繁縟的衣裝束得雲兒快要透不過氣來,於是她輕輕撥開一側的窗簾,向外望去。

隊伍剛好經過後海湖畔,碧綠的湖水被漣漪模糊了雙眼,依依細柳長發紛飛,遠處的銀錠橋正靜靜向她揮別,觸景傷情,愁緒滿腹。

一晃眼,雲兒驚愕地在熙攘的人群中發現了一張悲痛欲絕的麵容,消瘦而蒼白。手一顫,徐徐垂下的簾布將那個影象從眼前緩緩擦去。

雲兒驚慌地壓住劇烈抽搐的心口,險些不能自已。老天啊,求你放過可憐的皇上吧!恨也好,怨也罷,請讓雲兒這個人從他心中永遠抹去!

心成灰,情何堪?!想從前,腸寸斷,想未來,徒渺茫。她摸到了暗藏在袖中的一截冷硬,才覺幾分塌實。

車外,福臨執拗地在擁擠的人群中穿行著,直到跟出了外城門。

如果不是小墜子死跪活求地勸阻,他真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拉了雲兒就天涯海角地奔去。可是小墜子說,如果您是一般的老百姓他小墜子就是拚掉性命也會幫忙,可您是大清朝的皇帝呀!

對…說的對,我就是一隻被皇權富貴和江山社稷纏住了喉嚨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