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睡了一天兩夜的皇帝緩緩睜開了雙眼,當他重新恢複意識後,腦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雲兒!
“騰”地掀了被子翻身下床,他一邊穿靴一邊興奮地嚷著,“小墜子!小墜子!”
小墜子急急忙忙從外間跑進來,著手為皇帝穿上外衣。
“你怎麼沒早點叫醒朕?不過沒關係,朕對自己的騎術還是相當有信心的。”皇帝昂頭一甩辮子,神清氣爽地望著窗外初露鋒芒的日頭,“對了,差人到乾清宮知會一聲,今日免朝。”
小墜子哆哆嗦嗦地係著衣扣,也不敢抬眼,緊張地回道:“回皇上,皇太後剛剛已經叫人知會過了。”
“皇太後?”難道皇額娘她終於肯回心轉意,不再阻攔我了?皇帝心中暗喜,接著問道,“費揚古到了沒有,朕的馬匹和行裝都準備好了吧?”
“回…回皇上,奴才…奴才……”誰知小墜子突然一跪,就在皇帝腳邊倒頭如蒜,“奴才該死,奴才對不住您,奴才真是該死,該死呀!”
不明就裏的皇帝被嚇了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你……發生什麼事了?”
“萬歲爺,您這一覺可是整整睡了十六個時辰啊!”
“什麼?十六個時辰?!那今日是初幾了?”皇帝驚異地問道。
“今日已經是正月十八了。”小墜子回道。
皇帝恍然大悟,不禁氣哼哼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憤慨地說道:“是她們,一定是她們搗的鬼,哼!攔的住一時攔不住一世,不管何年何月,隻要朕睜開眼,就還是要去找雲兒回來!”
“萬歲爺,您不用去了,鄂大人已經把雲格格接回府了。”
皇帝驀地停住,飛快抓上小墜子兩邊肩頭激動地喊道:“雲兒回來了?!此話當真?”
“回是回來了,隻是…隻是……”看著皇帝無比欣喜的神情,小墜子卻不住往後縮,一時萬難開口。
“隻是什麼?你快說呀!”皇帝一臉焦急。
隻見小墜子忽然抹起了眼淚,嗚嗚咽咽地道:“奴才隻知道昨天兵部接到消息,說居庸關附近一處軍營失火,而營中之人……營中之人無一幸免!”接著又哀歎地補上一句,“聽說鄂大人家現在正在辦後事。”
皇帝眩暈地退後兩步,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木訥地盯著某個地方,眨了下眼,喃喃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雲兒她死了?不,朕不相信,朕不相信!”他猛地爬過去揪起小墜子的衣領,兩行淚水頃刻而下,“是太後和皇後她們故意編出來騙我的,對不對?你們都是騙子,騙子!”隻見他怒吼著推開小墜子奪門而去。
鄂碩府內,高高的幡架默然佇立在院子四周,重重白幡此起彼落,為這個年輕而美麗的生命唱著無聲的挽歌。成串的紅燈籠換成了孤零零的白燈籠,紅喜燭變成了白喪燭,靈堂正上方的木梁前,高懸著一個大大的“奠”字,在一片蒼白中顯得格外刺眼。
鄂碩一聲不響地坐在椅子上,手抵著額頭,不住歎氣,另一隻扶著桌角的手一直在顫抖著。坐在他身旁的夫人也沒了往日的跋扈,悄悄拭著眼角。費揚古強忍悲痛,安撫著哭得死去活來的東慧。
露珠兒和幾個丫鬟老媽子也是一身縞素,頭紮白花,在高大的棺槨前燃著紙錢、紙元寶,邊哭邊斷斷續續地念叨著什麼。
整個宅子被悲涼的慘霧籠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