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下朝,雲兒就隨皇帝便裝出宮上了一輛馬車。車子輕快地一路向西南而行,大約跑了半個多時辰,停在一座高大的建築物前。
走下馬車,雲兒新奇又驚歎地望著這座奇特的“高屋”,拱形的大門,半圓的屋頂,乳白色的牆麵上鐫刻有精美的浮雕,隻是那圖案從來不曾見過。仰望到至高點,在鑲嵌著一麵西洋大鍾的穹隆頂端,肅然屹立著一個黃銅色的“十字”,雲兒猜想這應該就是書中所描述的“羅馬大教堂”了吧。
兩人相攜走進院子,院中苗木蓊鬱,掩掩映映,中間的假山石上有活泉源源不斷奔流而下,環境顯得十分清幽。
踏入教堂大廳,就看到前方正中的主祭台,雖然簡潔,但也是一樣的莊嚴肅穆,神聖不可褻瀆。大廳明亮潔淨,四周環繞著五彩玻璃大窗,窗下是整齊排列的木椅,一切都是那樣質樸,古雅。
就在雲兒默然感歎的時候,一位身穿玄色寬袍的老人微笑著走了過來,用不太標準的漢語拜道:“微臣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湯瑪法不必多禮。”皇帝笑著扶他起身。
“原來您就是湯瑪法,雲兒有禮。”雲兒含蓄地道了個萬福,她早就聽說皇帝有一位交情甚好的西洋瑪法,沒想到今日帶自己出門便是來找他的。
“啊呀,貴妃娘娘端莊秀麗,與皇上可真是天作之合呀!哈哈!”
“瑪法,雲兒是皇貴妃,不是貴妃。”皇帝笑著糾正他道。
“哦?皇貴妃,貴妃,這有什麼不同?”湯若望一臉茫然,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和雲兒看了不禁失笑,對於其中的淵源,大概這個西洋老頭是沒法弄懂了吧。
“瑪法,其實朕今日前來主要是想請您和您的神為雲兒做些開解。”
“這位娘娘有什麼難解的心事嗎?”
皇帝欲言又止,倒是雲兒大方地說:“不瞞瑪法,這世上曾經有兩個無辜的生命因我而死,我時常想起,就覺難以心安理得地過活。”
湯若望邊歎氣邊點頭,微閉上眼在身前上下左右地各點了一下,口裏不知念叨些什麼,然後對著雲兒說:“請娘娘和微臣來。”
於是,皇帝便到院子裏去散步等候,雲兒就跟著湯若望站到了祭台前,她學著湯若望的樣子雙手十指相扣,抵住下頜,虔誠地合上了眼睛。
“娘娘,你有什麼心裏話都可以放心地和上帝傾訴,神是最值得信賴的傾聽者。”湯若望和藹地說。
雲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緩緩說道:“三年前,我的兩個至親的親人在一場大火裏喪生,他們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新婚的丈夫,我知道,如果不是為了我,他們就不會死,而是會快樂地,平靜地生活下去。如今,我有幸得到皇上的恩寵,富貴榮華,高位尊崇,可是我卻不能坦然心安地接受,現在又因為對我的仇視,累及家人以弱犯險,所謂‘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我真的感到好無助,好害怕,不知道幾時身邊的人又會因為我而受到傷害。”說完早已淚流滿麵。
“可憐的孩子,上帝是最仁慈寬厚的,他可以原諒世間的一切罪惡,當然也會原諒你的。”湯若望語重心長地說著,握起胸前精巧的“十字架”對著雲兒做了個祝福的姿勢,“願上帝保佑你。”
做完禱告,雲兒感到了暫時的平靜與舒解,之後,她又和皇帝一塊兒參觀了湯瑪法的“珍寶室”。這裏有著太多太多稀奇的玩意兒,會唱歌的鍾表,晶瑩剔透的水晶天鵝,琺琅彩的咖啡壺,栩栩如生的西洋油畫,能伸縮的望遠鏡,還有描著大清和諸多西洋國家疆域的地球儀,樣樣都是那麼奇妙有趣,令人欽羨又讚歎。
“咦?瑪法,這門大炮好生奇怪呀,炮筒怎麼有兩段?”皇帝掀開一塊紅色的絲緞,底下便露出一尊威武的西洋神炮來。
雲兒一聽,也立即湊過去看個究竟,果然,隻見那炮筒子分成了兩半,一粗一細地套合在一起,和她以前見過的全然不同。
湯若望走過來興致勃勃地解釋道:“皇上,這是可以隨意變換射程的新式火炮,拉長炮筒,適合遠距離作戰,能夠在對方的射程範圍以外進行攻擊,而縮短之後,又能在近距離攻打城門、城樓,可謂一舉兩得呀!”
“妙!妙!真是太妙了!”皇帝不由得豎起拇指讚歎連連,一旁的雲兒也為洋人的聰慧機智而大感欽佩。